”梁疏璟將手心的汗擦得干干凈凈,又喚下人將玉雕海棠香爐中燃盡的香盞打上新的。
細(xì)聽曲闌外風(fēng)雨蕭蕭,天邊本應(yīng)是晨光破霧,卻因這纏綿的夜雨依然陰郁霏霏,連心中都要沁上一絲寒意。
梁疏璟起身披上外衣,走至?xí)芮俺槌鲆粌栽娂?,想來離爹娘的忌日還剩一月有余,也不知阿姐在云間谷將身子養(yǎng)的如何了。
淋漓不停的雨像是滲進(jìn)了他心里,梁疏璟每聽到這瑯瑯的雨聲便免不了要心慌,方才夢中的景象又一遍遍在腦海中重映,他再無心讀下去什么“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棄下了手中的詩集,只是伸手托著額頭,雙目緊閉。
府上的總管璇璣推門進(jìn)來正欲向他稟告今日事程,便見殿下疲乏極了,似乎一句也不愿再聽。
“備上馬車,去云間谷吧。
”“殿下,皇上還吩咐了午時去宮中用膳”梁疏璟起身嘆了口氣,“同他講,本王這兩日在云間谷,不在府上。
”璇璣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么惱人的話,只罷低頭稱是,又取來一旁的油傘來,送梁疏璟上了馬車。
還記得那一夜他趕在阿姐性命攸關(guān)之時趕到謝府,謝聞道聞聲急忙撐傘出來,推門卻見是兩個渾身是血的孩子,衣衫都被雨水澆透了。
他在床榻前守了阿姐半個月,終是守到她醒來,只是一雙明眸早已因高燒不退而失去視力,再無恢復(fù)的可能。
云間谷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xì)雨,卻不像京川那般寒氣逼人。
這里一年四季氣候溫宜,謝大夫讓阿姐在這里養(yǎng)身子確實(shí)是極好的。
梁疏璟下了馬車,徐徐撐起手中的油紙傘,少見的穿了一身白青色云紋長袍,迎著斜斜細(xì)雨走上前去。
梁疏月眼上蒙了條白紗,紗尾還繡了兩朵海棠。
聽聞屋外有腳步聲傳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扶著下人走到門前喚道:“可是阿璟來了?”“是我,阿姐。
”梁疏璟從下人手中自然接過阿姐的手,穩(wěn)穩(wěn)的將她扶進(jìn)屋內(nèi),又小心翼翼扶著她坐下。
“不用這么緊張,這兩步路阿姐還是摸得清的。
只是阿璟這回沒有提前告知我便匆匆來了云間谷,是又有什么煩心事了么?同阿姐講一講,不要總是悶在心里。
”一旁下人見狀,識趣的退下去,將門帶緊。
他心中的愁緒不過就是那些,心想同阿姐講了也是徒增傷悲,還不如不講。
“沒有,只是許久未見阿姐了,怕阿姐思念。
”然而他那點(diǎn)心思早已被梁疏月看穿,她輕聲笑笑,“你呀,油嘴滑舌也就罷了,同阿姐也要嘴硬。
這兩日京川是不是又下起雨來了?夜里又沒睡踏實(shí)吧?”他眼眸微微閃爍,低頭淺淺嗯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不太自然,所幸阿姐瞧不見他這幅愁容,否則怕不是要讓阿姐憂心。
梁疏璟心疼的看向她,眼中依舊是淡淡的愁緒,靜聽屋外的細(xì)雨,愁生天際,又逢落雨。
兩人就這么靜坐在屋內(nèi),細(xì)細(xì)聽著窗外綿綿細(xì)雨,任憑心中愁緒滋長。
直至梁疏月開口,率先打破了二人心中的陰郁:“對了,阿姐聽聞你府上來了個姓江的少卿,貌似是個機(jī)靈的姑娘,與你可還相處的來么?”梁疏月即便不在京川,偶爾卻也常聽下人八卦城中的事情,也常常向他們打聽璟王府上的趣事。
閑樂之余,便也慢慢不覺雙目失明之苦了。
梁疏璟指尖微顫,面對阿姐這般開門見山的提問,一時竟想不出要如何開口。
“江少卿么確實(shí)機(jī)靈得很,總是別出心裁,只是偶爾在耳邊過于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