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望仍在氣頭上,回屋后一口氣將盞中的茶飲盡了也未能消去方才半分火氣。
“是不是又因為江愿明的事情?”許寒枝將門帶緊,點燃了窗邊的燭臺,燭火惺忪,伴著天邊一絲微亮,將屋內(nèi)熏的暖洋洋一片。
“嗯,我答應(yīng)了她,送江愿明去參加五日后的省試。
”許寒枝取來茶壺替他的茶盞續(xù)上茶,聞言只是一聲嘆息,“對你會不會有什么影響?”“無妨,我同禮部關(guān)照一聲吧。
”許寒枝知道他嘴上雖說只需同禮部關(guān)照一聲,可涉及今年京川省試的官員部門如此多,牽扯的利益又如此廣,更何況是新帝登基,必然極為重視此次省試,江永望這么做,定要走漏不小的風(fēng)聲。
“我能做的,便只有給他一個舉人的身份去參考罷了,至于結(jié)果如何,便與我無關(guān)了。
還有,寒枝,這段時間我總是忙于公務(wù),府上大小瑣碎怕是讓你煩了不少心,待省試結(jié)束,我便同上面申幾天假,帶你同愿安愿知回江南住些日子好不好?”許寒枝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日子,但心中卻從未怨過,她體貼江永望的難處,又渴求二人相伴的時間能再多一些。
就像當(dāng)初新婚那日二人約定,赤繩早系,白首永偕。
“好。
”所有的心事都被許寒枝化作一個好字,她輕輕依在江永望肩頭,心中無他,惟愿二人相伴能再久些,再久一些。
她第一次見到江永望是十四歲,那時她正值及笄,見老夫人手中只牽了江永州一人,江永望便孤零零的跟在身后。
她不知道家中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受,她與父親自幼在宮中長大,與她最勝似手足的,是沈汀蘭。
江永望是個很溫文儒雅的男子,卻又處處小心翼翼,時時刻刻不在看著老夫人臉色。
慢慢他就越來越勾起許寒枝的好奇,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孩子,骨子里為什么老是透著自卑?直到一回宮中設(shè)宴,江永望不知做錯了什么事,遭到老夫人劈頭蓋臉一頓教訓(xùn),隨后便帶著江永州離開,將江永望一人獨自留在原地。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永望眼中露出那種迷茫無措,苦澀泡透了他的眼眸,似乎要將他外界永遠隔絕開來。
但他依舊是一人固執(zhí)的站在那處,明明害怕的頭都低了下去,卻仍是握緊拳手,長身玉立,神色溫儉。
許寒枝躲在墻后,即覺得心疼,又覺得他像塊呆木頭,怎么劈砍也無用。
“走,我?guī)闳フ夷隳铩?/p>
”許寒枝講著最為童真的語氣,義無反顧牽起他的手,將他帶走了。
從那時起,江永望如死水般沉寂的心底,再做不到渺無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