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向來以傍晚落霞出名,幾人用完膳尋了處山頭涼亭,碰上好運氣,如愿賞到了落霞山聞名遠揚的霞光伴寺,金燦燦的霞光將整座寺都籠罩起來,眼下雖是夕陽西下,但夕陽越落一分,云清寺便更要美上一分,勝有仙境之美。
即便是途經(jīng)此處的哪路仙人,見到此景怕不是都要為此駐足。
江愿安靜靜憩在亭上,看著這霞光萬頃的如畫景象,心中終于是舒坦了一些。
只不過,她更在意的是,倘若那人也在這處,會題些什么詩來呢?又或二人在此處對弈,又是誰輸誰勝算了,她才沒興趣。
江夫人趁著一陣山風吹來,從懷中掏出那塊她繡了半月的蘭花帕子,迎著風奮力將手帕遠遠拋了出去。
帕上的蘭花像是迎著山風有了生命一般,肆意向四處鋪展。
江愿知在一旁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見帕子已被風帶遠了,不解的發(fā)問:“娘親,這好好一塊帕子,丟了做什么?”江夫人卻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反問道:“你們可還記得娘親以前最不善刺繡么?那時你們有位姨娘總笑我繡技拙劣,尤其是繡蘭花,可如今,我這帕子上的蘭花不是繡的很好么!”許寒枝愈說心中愈高興,最后洋洋灑灑道的那句,不像是在問她們姐妹二人,更像是在問那塊早已隨風離她遠去的帕子。
汀蘭,你可瞧見了么,我如今的蘭花,已經(jīng)繡的很好了。
許寒枝自己也后知后覺發(fā)笑,同孩子們講,她們哪里會懂。
“罷了,你們這些丫頭懂些什么,早些回去休息吧,這夜里的山風可是急得很,當心受涼了。
”見江夫人發(fā)話,幾人便不再逗留,老老實實跟在夫人身后回了寺廟。
落冬與知秋今晚倒是覺得格外有意思,在這里無需像在府上那般循規(guī)蹈矩,夫人還會帶著她們用齋閑逛賞景,連晚上的廂房都給她們二人單獨備了一間。
而江愿知鬧著不肯一個人睡,江愿安又不愿和夢中極好亂動的她共枕,最終只罷江夫人好心收留了她。
深夜的云清寺更顯格外靜謐,庭外風吹葉動,樹葉間簌簌作響尤為清晰。
寺內(nèi)向來節(jié)儉,便只簡單在屋內(nèi)點了一盞燭臺,燭光搖曳,似乎悄然溜來一陣風,那燭苗便就此熄滅了。
江愿安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或許是云清寺的廂房比起家中的軟榻要生硬些,又或許是因她本就有心事,閉上眼腦海中便反反復(fù)復(fù)浮現(xiàn)那日在花朝宴梁疏璟擁她入懷的情景,還有梁疏璟轉(zhuǎn)身就要離她而去的那般決絕,都在不停攪動她的心緒,纏的她越發(fā)失了困意。
思索良久,她索性起身披上昨日在亭中小憩時披著的那件云錦披風,合計要到院中去好好賞賞這山中的月色與京川有何不同。
一輪明月在層層薄云中若隱若現(xiàn),懸于高空。
皎皎月光輕輕灑落在院中蜿蜒的小徑上,抬頭便是瓦檐銅鈴,還有那在夜風中簌簌作響的桂枝。
皎潔的月色映襯著江愿安的一雙眸子瀲滟生波,像是片片桃花落進了一汪春水,而春水中倒映著一輪明月。
不知為何,她竟不禁想到若是梁疏璟此時立于院中,這皎皎的月色定能將他襯得越發(fā)矜貴出塵。
江愿安有些失神,恍惚自己像是昏了頭,二人不過才相處這一個多月下來,雖你來我往各自虧欠了不少恩情,可是憑什么要如此記掛他呢記掛與他對弈,與他談詩,與他“少卿深夜獨自在這院中,不怕有歹人圖謀不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