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雙目緊閉,眉頭還微微蹙著,潑墨的長發(fā)挽成流蘇髻,髻上綴了支疊翠檀木簪,溫潤如玉,倒是不搶主人的風(fēng)頭。
梁疏璟鮮少能這么安靜地看她,耳邊靜的都有些不習(xí)慣。
幾縷碎發(fā)細(xì)細(xì)地垂在腮邊。
他欲伸出手將那幾縷碎發(fā)攏到她耳后,指尖卻不由自主懸在了半空,思索良久,終只是將那支檀木簪取下,收回了手。
他不由憶起了兩人的初見。
那時他與諸世子都被安排在國子監(jiān)聽學(xué),眾多世子里最不喜聽書的就是他,課堂上總?cè)瑑纱伍_小差。
江愿安那時跟著父親與兄長入宮,四處溜達(dá)便溜達(dá)到了國子監(jiān)門口,于是悄悄的蹲在門外,偷聽著博士講書。
梁疏璟倒是機靈,一眼便注意到她,放下手中的書就追出去,嚇得江愿安撒腿就跑。
兩人一路你追我趕,直至清宴園的池邊,池邊布滿了崎嶇的怪石,江愿安沒當(dāng)心被絆倒,眼看失去重心就要跌進池中,好在梁疏璟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謝謝謝謝你啊”江愿安有些不好意思,這可是虧了人家一個大人情呢。
“你是誰家的丫頭?為何悄悄在門外偷聽博士講書?”梁疏璟嘴上卻不饒人,盛氣凌人地逼問道。
“嘿嘿,不告訴你,有緣再會啦,小公子!”那是梁疏璟頭一回見這么靈動的少女,不同于宮中公主們的驕縱跋扈,反倒像一只狡黠的小兔,匆匆從他眼前跑過,除了給他留下心中一片狼藉,其他再無了。
后來二人再相見,便是他跟著汀蘭郡主去江府坐客。
年幼的她正趴在池邊伸手去抓那池中的小魚小蝦,絲毫沒注意家中來了客人。
“愿安!”江夫人一聲呵斥,嚇得她急忙拎起裙子就要跑,同他那日在宮中見到的背影一模一樣。
汀蘭郡主急忙拉過許寒枝,口中溫柔道:“今日府上這么多客人,莫要嚇著孩子了。
”梁疏璟就這么盯著她遲遲發(fā)呆了許久,心中五味雜陳。
窗外月色如華,梁疏璟移開惆悵的眸子,替江愿安掩實了被褥。
第二日方才天蒙蒙亮,兩人便又匆忙動身趕路。
江愿安從小到大都還沒有過在外過夜的經(jīng)歷,如今起床后既沒有娘為她蒸好的點心與備好的粥湯,也沒有知秋來遞上暖手爐,心里不提何等落差了。
唉好想回家她鼻頭一酸,倚在馬車內(nèi)一言不發(fā)。
“昨夜沒休息好?看起來還是乏力的很。
”梁疏璟悄悄遞來一包京川遠(yuǎn)芳齋的糕點,畢竟是知府家養(yǎng)出的女兒,客棧的膳食定是不合她胃口。
見到那包京川帶來的糕點,江愿安心情才好些。
“想家了。
”她口中悶悶,不爭氣的塞下一塊糕點。
梁疏璟微微愣了愣,思索良久,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
“很快便能回京川了。
”但見她總這么怏怏的,總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