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點頭,感慨道:“是的,從來都如此。
所以即使是最能人匯聚的時期,也沒能改變整個王朝的頹勢?!?/p>
他看了眼面前的“大救駕”
,又看了眼旁邊靜默不言的張居正,一時也不知這道菜是不是張居正授意的。
高拱笑了笑,夾了一筷子餌塊送入口中。
鄉(xiāng)野雜菜配上素白的餌塊確實是山野味道,等閑不會上達(dá)官貴人餐桌,但在大魚大肉之后吃上這么幾口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天南海北的一桌子菜吃下來,竟是一點都不覺得口味太雜,也是稀奇。
高拱都動筷子了,其他人也很給面子地分吃了那盤分量不算多的“大救駕”
,只是喜不喜歡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王世貞眼神復(fù)雜地瞧向顧閑。
眼下朝中斗得最厲害的不就是徐階和高拱嗎?
飯桌上高拱本人在場,張居正這個徐階的學(xué)生也在場,這小子是真不知道朝中的局勢還是想當(dāng)著面罵兩邊的人?
王世貞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會得罪人的了,此時此刻竟也有些佩服顧閑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勁。
后頭廚房那邊又上了些蓑衣黃瓜之類的涼菜供眾人消消食、聊聊天,一頓飯算是吃得賓主盡歡。
高拱離開時,張居正起身送他出門。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高拱才說道:“朝中有叔大你在,我也可以放心告老還鄉(xiāng)去了?!?/p>
他笑容里多了幾分冷意,“不過你老師也六十五歲了,只怕我走了他也未必能長留,你得早作打算,趁早提拔一些得用的人?!?/p>
若非形勢所逼,高拱也舍不得走,可這次他捅了言官窩,成了眾矢之的,強(qiáng)留下來只會顏面無存,做什么都得聽徐階指揮,這叫高拱怎么受得了?
不過高拱看不慣矯言偽行的徐階,也看不慣庸碌無為的李春芳等人,唯有張居正這個比他小了十來歲的知交能叫他另眼相待。
他就是這種性格,喜歡的人處處推心置腹,厭惡的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愛憎分明得很。
張居正聽高拱言語間隱隱有交托之意,心中感動不已,正色道:“我曉得的?!?/p>
高拱將張四維他們邀來赴宴,無非是讓雙方心里有個底,往后碰上了莫要過分為難——必要時這些人也能為自己所用。
另一邊,顧閑陪著王世貞回法華寺,說是今天張居正放假不用上衙,他都沒有溜鵝,正好帶著鵝去法華寺玩耍。
短短幾日,王世貞已習(xí)慣了那只鵝(一想到張居正每天都有被鵝送去上衙的待遇,他就更習(xí)慣了)。
有感于顧閑為自己帶來了這么一頓美味,王世貞說道:“端午宴客的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了,余下小半日你正好在這里習(xí)字讀書?!?/p>
顧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