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沒去打擾,而是在一旁看著。
譚懷柯知道他來了,但也沒停手。
申屠灼見她繼續(xù)把一個(gè)個(gè)肥堆分別往不同區(qū)塊的田里鋪撒,每一小塊田里用的什么肥料都畫圖記錄了下來。
她做事很有章法,也很有耐心,看得佃農(nóng)們都嘖嘖稱奇。
申屠灼聽到他們議論,說真沒見過這樣親力親為的主家,敢想又敢做,有些活計(jì)連他們這些種田老手都做不來。
他看見一個(gè)小孩圍著譚懷柯轉(zhuǎn)悠,聽到譚懷柯喚他小棘子。
小棘子好奇地問:“大娘子,你為什么要漚這么多肥,還把田地分隔成這么多小塊?”
譚懷柯回答:“因?yàn)槲也恢滥姆N肥料比較好,所以拿這塊地一一嘗試。這塊地是要種薤的,每一小塊里用的是不同的肥料,到時(shí)候哪一塊薤長得最好,以后就用哪種肥料。”
“那這一塊為什么不撒肥?”
“總要留一塊什么肥料都沒有的作比較呀?!?/p>
“大娘子你好聰明啊,阿翁阿母他們從來都沒想過要這樣做?!?/p>
“不是他們沒想過,而是他們怕被主家挑剔,不敢這么做?!弊T懷柯說,“這些肥堆就是你阿翁阿母教我怎么做的呢?!?/p>
“哇,我阿翁阿母也好厲害!”小棘子由衷贊嘆。
“來年種黍和粟的時(shí)候,你們也可以像這樣試試肥料,收成好了咱們都能吃個(gè)飽,收成差了我給你們降些佃租,怎么樣?”
“好啊好啊,大娘子你教教我吧,這太好玩了!”
等到肥堆撒完,已到了日暮時(shí)分。
申屠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田埂上徘徊了這么久,還幫著撒了好幾個(gè)肥堆。
這是他從來看不上也從未做過的事,可他絲毫不覺得枯燥無趣,反倒覺得憂思如飛灰般沉淀,整個(gè)人都寧和了下來。
譚懷柯的發(fā)絲和臉頰被夕陽染上淺淺的紅,燒入申屠灼的眼。
原來她如此鮮活,與困在府中的守寡新婦判若兩人。
他等著她朝自己走來。
“這下可以聊聊了?”
“先去吃飯吧?!弊T懷柯笑著說,“你不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