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族散,故園荒,六顆顱骨祭祠堂。
當初若解憐妻意,何必空樽敬斜陽。
老馬覺得是小兒媳婦寫來諷刺自己,卻又找不到證據(jù)。
只是每每聽人念及時,挖心蝕骨的悔恨如潮水襲來,他老淚縱橫。
方知自己對前妻仍是念念不忘。
越孤獨時,便越想起那些年前妻的不易。
然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響。
還有一句話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另一個人成長。
這時候的秦芳菲當真是日子過得舒坦,紅光滿面,更顯年輕,“好個‘何必空樽敬斜陽’!
霜兒,你是越發(fā)懂得扎人心了?!?/p>
池霜但笑不語。
自成親后,她得婆母疼愛,有長嫂關照,更有丈夫憐惜,日子過得蜜里調油,美滋滋。
此外,還有一樁意外之喜。
秦芳菲隨樓船出使列國期間,其舉手投足間展露的大家風范,竟引得黃皓清堂弟黃皓風青眼相待。
黃皓風潔身自好,乃和書字體習得最好的黃家人。
他妻子去世多年,兒女也各自嫁娶,后宅沒有多余的人。
在樓船停靠淮杏河畔時,黃皓風向秦芳菲表明了心跡。
二人喜結連理。
消息傳到馬老將軍耳里時……天塌了,心也碎了。
日子還長,此乃后話。
樓船歷經四百余日風帆,自淮杏河啟碇,繞行北翼梁國諸州,橫渡海域,終又泊回故港。
這趟遠航不僅丈量了萬里波濤,更在各國宮廷間結下了金蘭之誼。
當桅桿上的旌旗再次拂過淮杏河岸的垂柳時,船身吃水線已深深浸染著異域的煙波,船舷木紋間仿佛還回蕩著遠邦的笙簫。
三三提著裙裾雀躍奔下舷梯,發(fā)間珠釵在淮杏河的晨光中叮當作響,“父皇,母后,我終于能吃到家鄉(xiāng)的飯菜啦!
好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然縱覽天下煙霞色,不及故里一盞羹。
河風送來熟悉的炊煙氣息,時安夏忽然覺得這四百多個日夜的星槎萬里,終究是為著此刻能就著故土的晨昏,細細咀嚼這一味人間至歡。
她淺淺笑道,“夫君,我們先回北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