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太太……”
一直靠輪椅行動的人,正筆挺地站在門口,一身青白睡袍,滿頭銀絲披散著,臉比睡袍和白發(fā)還白,僅有燈光為她鍍上一輪暖色。
柯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大半夜上樓的行為,或許實話實話的好,她是被音樂聲吸引過來的,可她為什么光著腳……雷太太先開了口。
聲線比以往略高,略細(xì),顯得年輕也多了威嚴(yán),混濁的玻璃體射出幽光,像個——魂靈。
“進(jìn)來吧,孩子?!?/p>
柯靈就像中邪般跟進(jìn)去,本來她也好奇。
門內(nèi)是寬敞的套間,廳里只亮著一盞壁燈,燈下的多功能留聲機非常顯眼,她猜剛剛的音樂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留聲機旁邊停著一輛輪椅,雷太太看上去倒是一點兒不尷尬。
“別傻站著,過來坐吧。”
柯靈朝雷太太對面的沙發(fā)走過去,被她叫住:“坐這兒。”
坐就坐,她坐到老太太身邊,腿與腿之間大概一拳之隔,猜測她的動機,為什么明明能行走卻一直坐輪椅,為什么大半夜一個人到二樓聽音樂,為什么要和她坐這么近,要和她促膝談心嗎?
這不可能。
通過不多的幾次接觸,柯靈認(rèn)為雷太太是個比她還自我的人,喜怒哀樂從不受外界干擾,仿佛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歲月并沒洗去她的純真爛漫,這種性格,不是未經(jīng)風(fēng)雨,就是劫后余生,這樣一個大家庭,可能沒有風(fēng)雨嗎?
柯靈盯著茶幾上的
cd
封套,因為眼睛沒地方放,以靜制靜,雷太太不說話她絕不吱聲。
當(dāng)手被一支枯藤纏上,柯靈還是忍不住“呃”了一聲,五月的最后一天,夜風(fēng)都是暖的,雷太太的手卻像塊冰。
“您冷嗎?”柯靈問她。
雷太太沒理這話,眼睛也落在那張封套上,說出的話讓她滿頭霧水。
“別以為我不知道雷四出去干嘛,丟下剛滿月的孩子一走了之,你怎么有臉回來?”那塊冰突然挪到她的脖子,聲音變得高而尖銳:“忘恩負(fù)義的東西,你害得他們還不夠嗎?”
這是夢吧。
不然這一切難以解釋,還是說,她的身世秘密要揭開了,她是豪門兒媳,但失憶了,不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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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不可能有一個那么大的兒子,那她就是豪門棄女,被設(shè)計了,也或許……沒有時間異想天開,那雙手扼住她的脖子,雷太太的臉湊過來,眼珠因情緒激動暴凸,眼白滿是紅血絲。
“寧寧,我們雷家哪里對不起你?你有沒有一點兒良心……”
她聲調(diào)苦楚,手有蠻力,紅血絲化成水溢出眼眶,遍布蒼白的臉頰。
這一定是夢,但就算是夢柯靈也不會束手就擒,掰住那把枯枝,略微使力,咔噠~
慘叫蓋住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