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光剛透亮,謝易墨便陪著何洛梅上了馬車,往城郊的普濟(jì)寺去。
說是上香祈福,其實是問問佛祖,關(guān)于謝易墨的婚事。
謝易墨的年紀(jì)早到了該議親的時候。先前花朝宴上,有好幾戶人家托人來探過口風(fēng),瞧著對她都是滿意的,可何洛梅橫挑豎揀,總覺得哪家都配不上自家姑娘,一來二去便拖到了現(xiàn)在。
何洛梅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嘆了口氣。
謝易墨與謝宜溫的親事早就該定下了,可若再這么拖下去,真成了旁人嘴里的“大姑娘”,怕是再好的人家也要掂量掂量,到時候可就真難尋良緣了。
何洛梅對先前那幾家始終瞧不上眼,說到底不過是心高氣傲、眼高于頂。在她心里,自家女兒無論如何都該嫁得最好,起碼得壓過二房那兩個嫡女一頭,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揚眉吐氣。
墨兒的風(fēng)頭,絕不能被旁人半分搶走。
這一路行來,何洛梅在搖晃的馬車?yán)锞蜎]歇過嘴,三番五次地叮囑謝易墨,讓她多去宴會上走動,才能有公子王孫看上她。那些話翻來覆去地說,聽得謝易墨耳朵都快磨出繭子,只覺得聒噪又無奈。
到了普濟(jì)寺,剛踏入山門,就見一個引路的小和尚迎上前來,對著謝易墨笑著招呼:“謝小姐,您又來了?!?/p>
謝易墨對他微笑。
見何洛梅看了過來,和尚眉開眼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令千金原是咱們普濟(jì)寺的常客。只因她常來捐獻(xiàn)香油錢,心誠意篤,寺里特意在后院留了一間寮房,專供令千金過來時歇息?!?/p>
接著又說了些夸贊謝易墨的話。
說罷又絮絮叨叨夸了好些,無非是謝易墨心性慈悲、禮佛虔誠之類的話。
普濟(jì)寺本就是達(dá)官顯宦常來上香的地方,此時山門前人來人往,多有衣著體面的世家親眷往來。何洛梅聽著這些恭維,又瞥見周遭投來的目光,臉上的緊繃之色漸漸緩和下來,嘴角也悄悄帶上了幾分自得。
因此,也沒多想。
眼見禮佛完畢,何洛梅轉(zhuǎn)身去尋方丈說話。那番言語聽來也無非是些場面應(yīng)酬。無非是求佛祖保佑家族興旺、子孫順?biāo)?,又或是夸贊寺中香火鼎盛、佛法精深,倒像是在旁人面前做足了禮佛虔誠的姿態(tài)。
謝易墨瞧著何洛梅那副言不由衷的模樣,只覺得虛偽得令人作嘔,心底的厭煩早已積壓了許久。
終于按捺不住,她垂著眼簾,對何洛梅低眉輕聲道:“母親,女兒去寺里四處走走,散散心?!?/p>
何洛梅答應(yīng)了,沒管她。
她今日特意為禮佛換上了一身素凈衣裳,穿的秋波藍(lán)琵琶襟褙子和緙絲紫鵑裙,頭上只插著一根紫玉簪,襯得那張本就清麗的臉龐愈發(fā)嫻靜,一舉一動都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氣度。
謝易墨輕輕提著裙擺,緩步走向普濟(jì)寺的后院。
剛到院門口,先前那位引路的小和尚已迎了上來,臉上堆著熟稔的笑意:“謝小姐,您可來了?!?/p>
說著便熟門熟路地引她到寮房前,伸手推開了那扇木門。
待謝易墨身影入內(nèi),他便體貼地退到門邊守著。
里頭很暗,窗戶關(guān)著。
謝易墨剛邁進(jìn)門,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室內(nèi)的光線,便被人猛地拽入懷中。
李鶴川低頭看著她身上那身端莊雅致的衣裳,眸色沉沉,濕熱的呼吸忽然拂過她的耳廓,下一瞬,便被他輕輕含住。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戲謔,又藏著絲不易察覺的灼熱:“穿得這樣規(guī)矩……旁人若知道你在這佛門清凈地,竟與我在這寮房里做此私會之事,又該會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