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雨怎么還在下,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身上,是溫?zé)岬摹?/p>
雪沛迷茫地抬頭,傻眼了。
蕭安禮在哭。
陛下跪在地上,掌心捧著只很小的蟲子,埋著頭,肩膀不住地抖動,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的眼淚,要把雪沛給淹沒了。
蕭安禮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他像是忘記了該怎么哭,所以這會兒哭得好別扭,那么安靜,又那么傷心,眼淚不是順著臉頰流下的,而是直接掉下來,落在雪沛身上,雪沛呆呆地看著他,感覺自己也要疼了。
還好現(xiàn)在是春天。
山川冰雪消融,潺潺的小溪閃著清澈的光,水滴從草莖墜下,嫩芽抽出,逐漸開出了小朵的花。
淚水也可以順著指縫流下,一點(diǎn)點(diǎn)地喚醒沉睡的眼睛。
恢復(fù)人形的雪沛蹲在蕭安禮面前,伸手,擦了擦對方的臉。
蕭安禮紅著眼看他,沒有說話。
完了。
雪沛心想,陛下的心要碎了。
——所以,此時躺在床上的雪沛,要吃要喝,說話帶喘,全是為了陛下嘛!
陛下都難受得哭了!
他要是安慰對方,說自己沒事的話,豈不是讓陛下很沒面子?
雪沛心軟,很會為他人著想。
已值深夜,屋內(nèi)的宮人都屏退了,在殿外候著熬湯藥,相國寺那邊也連夜誦經(jīng)祈福,在河面放了滿滿的長命燈,蕭安禮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雪沛,神色緊張。
“還疼嗎?”
雪沛懶懶地掀了下眼皮:“嗯?!?/p>
“用不用朕給你揉一下?”
雪沛打了個呵欠:“不用了?!?/p>
可蕭安禮還在問:“再給你上點(diǎn)藥吧?”
雪沛翻身:“都說了是內(nèi)傷,不用這么大驚小怪的?!?/p>
最主要的是,他這會兒有點(diǎn)困了。
蕭安禮就不說話了,老老實(shí)實(shí)地攥著那個荷包,不吭聲了,也不敢一直盯著雪沛看,就時不時地瞥一眼,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把視線放在荷包上,同時發(fā)出贊美:“真好看?!?/p>
“瞧這針腳和繡工,簡直……巧奪天工。”
不提還好,一提雪沛就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想著讓丁佳給荷包送過去,自己就扭頭回去了,但沒走兩步,雪沛突然想起一件很要命的事。
荷包里塞的那塊碎金,昨天出門的時候,他好像給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