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勾起扔在桌上的車鑰匙:“那我走了?!?/p>
她臉色蒼白如紙,低垂的眉眼看上去很平靜,但仔細看又帶著一種不屈的倔強。
身后沒有聲音了,他應該是走了。
方霓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發(fā)呆,感覺情緒也被一團翻涌的暗沉云霧壓住,有點喘不過氣來。
轉身準備去收拾茶具,被迎面壓來的高大身影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后退一步,背脊抵上了餐桌。
一截纖腰被他握住,輕輕一提就按到了桌邊沿。
方霓的手也被他捏在掌心,心跳不規(guī)律地狂跳起來,她怔怔地望著眼前人。
“我不低頭,你就不會低頭是嗎?”他定定望著她,唇角浮起一綹若有似無的淺弧,“霓霓,你真的很沒良心。”
方霓心頭巨震,酸澀難言。
其實她也是想他的,可她實在不愿讓他知道,流露一分,那些藏不住的脆弱就會瀕臨崩塌。
不知不覺她似乎已經在他懷里了,那種失重感,不隨自己的意志左右,好像有一只手在把她往他懷里推。
可一想起他的所作所為,她搖著頭,又推開了他。
“你不愿意放手,只是覺得不能輸給宗政,也不會跟你父母低頭,你只是想證明自己。你喜歡迎難而上,征服一切,我是你對抗父母的工具,是你的戰(zhàn)利品……你那么孜孜不倦破釜沉舟,真的只是因為喜歡我嗎?你要置宗政于死地,僅僅是因為我嗎?阿稷,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你甚至不惜利用我為餌來誘阿政出面?!?/p>
“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陳興賢一樣的局面,你會犧牲我成全自己的前路嗎?”
談稷微滯。
方霓捕捉到了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猶豫,心臟瑟縮,一種鈍痛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
其實也沒有指望他在這個問題上站在她這邊,不過他的反應也太讓她失望了。
一股悄無聲息的微妙氣流在兩人間緩緩淌過,像過境的冷風,瞬間澆滅了溫情的火苗。
他如今如此執(zhí)著,只是還沒到抉擇的時候。
到了那一步,他會如何選?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他甚至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如今再在一起,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喝了慢性毒-藥等著延緩發(fā)作而已。
他家里人不會接受她的。
曾經和他在一起也不過是各取所需,聊以慰藉,只是后來逐漸失了心,到這樣難堪的地步。
感情這種事情,一旦入局就很難全身而退。
很快談稷恢復如常神色:“我不會放棄你的,霓霓?!?/p>
方霓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額角的青筋都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深吸一口
氣,瞳孔都是死灰般的渾濁:“別人覺得我出身高,走到哪兒都給我三分面子,可哪有那么容易?我爸是一座高山,可以遮風擋雨,也是難以逾越壓在我肩上的巨石。你知道我要多么努力才能擺脫他的桎梏嗎?我大伯一退,宗秉良和那些老家伙天天扯我后腿,我稍微犯點兒錯,多少人看笑話?宗家不倒,我沒有辦法控制中源,更沒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