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天不是尋死就是覓活,社里的工分也不好好掙,昨天才給我掙來個八分工,我恨不得她今天上吊一下吊死了輕省了,你看看,次次都是裝的,這不又沒死,還慫勇著孩子偷上得梨了。好吃懶作的東西。”老太太雖然嘴里在叫囂,但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兒媳婦似乎力氣特別的大,怕自己吃虧,不敢再打了。
但嘴里,依舊沒個停的罵著了。
不就是吵架嘛,蘇向晚很在行。
“媽,憑啥我不能吃梨?”她看老太太想出門,轉(zhuǎn)身就給攔住了。
“那梨是給青玉治咳嗽用的,青玉有哮喘,你也有嗎?”
“我只知道,真是哮喘就應(yīng)該去吃藥,要是真的吃梨能治哮喘,那還要醫(yī)生干啥用,那治藥廠還治的啥藥,大家全去種梨樹不就完了嗎?”
說著,蘇向晚就從地上撿起梨來,走到水井畔洗干凈了,一口遞給了小狗蛋兒:“來,咬一口,媽和你一起吃?!?/p>
“我看你敢動我的梨?!?/p>
“我咋就不敢了,這梨樹是我嫁進來的那一年自己種的,一回回澆水是我自己在澆,公社來砍樹的時候,也是我極力爭取才沒給砍走的,憑啥青玉能吃,我的娃就不能吃?!?/p>
一口咬開破了薄脆的皮兒,一口甜甜的梨汁兒立刻就蔓延在了舌尖上。
吃慣了快餐盒飯,打蠟水果的蘇向晚,可是頭一回吃到這么甜的梨。
在原身的回憶里,宋青玉壓根兒就沒什么哮喘,只不過是饞吃梨,整天假裝咳嗽,就只為把一樹的梨,全騙來給她和自家遺腹子小金貴吃。
“好吃?!碧K香晚喀茬咯嚓的咬著,把梨遞給了兒子:“狗蛋兒,來,咬一大口?!?/p>
“你,你個好吃懶作的潑婦,你還有理了你,我告訴你,我要讓生產(chǎn)隊主持著,把你趕出我們宋家莊。你也甭想再見我的老二一面?!边@是老太太最厲害的威脅。
畢竟原身,就是因為宋老二,才賴在家里,不肯再嫁的啊。
“趕啊,正好也讓大隊的領(lǐng)導(dǎo)們看看,你是怎么虐待烈士家屬的。”蘇向晚說著,故意咔嚓,把個梨咬了一大口。
宋老大其實也是個軍人,不過身份比較特殊,活著的時候并不穿軍裝,死了,那也是部隊發(fā)過烈士函的。
打兒媳婦這事兒真?zhèn)鞒鋈ィ朽l(xiāng)上的干部們知道虐待烈士家屬,老太太確實,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不,老太太猛的,就閉嘴了。
蘇向晚笑的兩只眼睛都彎了,極溫柔的彎下腰來,就把那枚香酥可口的梨湊到了狗蛋跟前兒:“吃呀,狗蛋,你咋不吃了?”
狗蛋兒順著媽剛才咬破的缺口舔了舔,娃長到六歲上頭一回吃梨,由衷的就說了一句:“媽,梨可真甜?!?/p>
“是,梨是甜,去,把你大哥找來,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一起吃梨。”
“可是,我小姑說一個梨不能兩人吃,因為分離分離,分了梨就得分別,所以小姑總是一個人吃梨,媽,還是你一個人吃吧?!?/p>
“既然不能分梨,那咱們就切吧,把梨切開了吃就不會分離了,是不是?”
大概原主這兩年太歇斯底里,總是非打即罵的,小狗蛋兒還有些怕呢。
直到蘇向晚從廚房里找到菜刀,把梨分成三瓣兒了,狗蛋才跟只小狗娃子似的,呼嗤呼嗤的,就跑著去找大哥驢蛋去了。
“媽,媽,你喊我嗎?”聞聲,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男孩兒跑進門來了。
這孩子皮膚微黑,但看得出來底子很白,屬于稍微養(yǎng)一養(yǎng),就能養(yǎng)白的那種。
尤其是一雙眼睛,薄皮兒鳳眼,喲,兩道精氣,甭提有多好看了。
小家伙肩上還扛著根棍子呢,棍子一豎,他高聲的說:“奶,這顆梨就算我買啦,讓我媽一人吃,我掙工分還你的債,誰也不準(zhǔn)跟她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