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膛中,火已熄,灰已冷。
林閑走到灶臺前,用一把小小的火鉗,將那撮比雪還要潔白細(xì)膩的灰燼小心翼翼地夾出,倒入了旁邊一個用來腌制咸菜的陶壇里,又尋來一張干凈的油紙,輕輕蓋上。
整個過程,充滿了儀式感。
蘇清雪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她完全無法理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覺到,眼前的林閑,已經(jīng)和前一刻完全不同了。
她喉嚨有些干澀,輕聲問道:“他……那個火炎童子,是死了嗎?”
“不。”林閑搖了搖頭,拿起那柄依舊靠在墻角的掃帚。
奇異的是,掃帚上的青草經(jīng)過剛才元神離體,非但沒有枯萎,反而變得愈發(fā)青翠欲滴,仿佛每一片葉子都蘊藏著無窮的生機(jī)。
“他成了火種?!绷珠e扛起掃帚,聲音平靜地解釋道,“以后這把掃帚再點起火來,響起的,就是他的聲音?!?/p>
他扛著這把看起來無比普通,卻又無比詭異的掃帚,朝門口走去。
“我們走吧,該去掃山門了?!?/p>
蘇清雪望著他扛著掃帚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掃山門?
在經(jīng)歷了如此驚世駭俗的一幕后,他竟然還能如此平靜地去干一個雜役最本分的活計?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當(dāng)晚,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詭異的一幕在青云宗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上演。
無論是外門弟子的集體大灶,還是內(nèi)門長老的煉丹丹爐,甚至是宗主閉關(guān)密室旁那盞長明燈的灶膛,所有與“火”相關(guān)的所在,竟在同一時刻,無火自燃!
升騰起的火焰,無一例外,盡皆是那種尊貴神圣的青金色。
火焰并不傷人,也不焚物,只是靜靜地燃燒著。
但在某些陰暗的、不為人知的角落,那些潛伏多年的魔道奸細(xì)、或是修煉了禁忌魔功的弟子所在的房間,他們屋內(nèi)的灶火卻如同被引爆的火藥桶,轟然炸裂!
爆炸威力不大,卻精準(zhǔn)無比。
待到煙塵散去,那些被炸毀的灶膛灰燼之中,無一例外,都出現(xiàn)了一兩點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碎屑——那是“草晶”燃燒后留下的灰燼。
這一夜,青云宗無人安睡。
無數(shù)道驚駭、恐懼、或是狂熱的目光,穿透黑暗,不約而同地望向宗門最偏僻、最不起眼的雜役院方向。
新生的天道,已經(jīng)借由這人間最平凡的煙火,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對整個宗門的第一次巡查與布控。
夜色將盡,黎明未至。
一場席卷整個修真界的風(fēng)暴,正在那最黑暗的時刻,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