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瞪著她的背影,目送她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走進那片輝煌燦爛的光影之中,徒留自己被留在這陰暗之中,心頭陡然生出了無盡的慌亂與恐懼。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耳畔回響起的,竟然是柳泌曾經在這間寢室里發(fā)出的、凄厲的喊聲。
“殺了我,殺了我!”
……
“見過陛下了?”雁來問。
郭令徽點頭,還有些唏噓感慨,“原來縱然是帝王,陷入這樣的境地之中,亦不過如此?!?/p>
雁來只是笑笑,她對皇帝沒有時人那種濾鏡和光環(huán),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面對挫折,什么樣的表現(xiàn)都是正常的。
郭令徽也不想多提他,便轉而道,“我現(xiàn)在已是一身輕松了,令君什么時候給我加擔子?”
雁來說,“急什么,你才恢復自由身,總要安頓一下?!?/p>
郭令徽品著“自由”二字,臉上不由露出笑意,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可安頓的,宅子云縷已經看好了,回去就搬,旁的事都有下面的人安頓,用不上我?!?/p>
“你要搬家?公主呢?”雁來有些驚訝。
“阿娘已經好得差不多了?!?/p>
也不知道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有郭貴妃守著沒法再亂來,這段時間,外頭的局勢瞬息萬變,升平公主的身體也在一天天好轉,雖然還沒有完全病愈,但已經沒什么大礙。
郭令徽想著自己霸占了阿娘這么長時間,總要給兄嫂們表現(xiàn)的機會,再說入仕之后住在公主府也不方便,就打算直接搬走。
雁來又說,“那宮里的東西總要收拾一下?!?/p>
郭令徽微微皺眉,本來想說都不要了,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開始當家,也曉得不能這樣揮霍,便道,“那也用不了多久,你先安排了差事,我也好安心?!?/p>
還沒見過上班這么積極的,既然如此,雁來當然也不會拒絕,就說,“現(xiàn)在有兩件事?!?/p>
你們是一點也不掩飾想打仗的心?。?/p>
李德裕翻看著整理之后的賬冊,不得不說,經過天兵這么一弄,確實更加清晰明白了,就算他這種不擅長賬務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越看,李德裕的眉頭皺得越緊。
王鍔在經營上確實有一套,就任不到兩年,當?shù)氐慕洕阋呀洀氐谆謴汀?/p>
正所謂“揚一益二”,西川的商業(yè)和手工業(yè)之繁盛,只在淮南之下,所以西川節(jié)度使和淮南節(jié)度使,也是宰相出鎮(zhèn)的首選之地。這兩地每年的收入自然也十分可觀,但王鍔在西川經營兩年,官方的庫房仍舊空空蕩蕩,明顯跟賬本對不上。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正常,畢竟把地方上的錢糧裝進自己的口袋,也是藩鎮(zhèn)主將們的老傳統(tǒ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