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境如戲臺,羅織的故事越長,戲臺的搭建便越耗時,所需魘境主人的力量越無窮,晏病睢一面感到困惑,一面又隱隱擔(dān)憂白芍能不能支撐住如此龐大的魘境。
謝臨風(fēng)說:“興許快了?!?/p>
不知又過了多久,那流去的境象逐漸被一片刺目的紅取代,晏病睢像是有片刻心驚。謝臨風(fēng)正攥著他手,掌心卻被突然撓了一下。
謝臨風(fēng)偏過頭:“嗯?”
晏病睢說:“戲開場了?!?/p>
外面正是一片敲鑼打鼓聲,府內(nèi)紅綢高掛,賓客喧嚷,正在夏家院里打堆看戲。此景很奇,并非有喜事,此戲也很怪,戲臺上設(shè)有四名方相氏,身蒙熊皮,頭戴四目黃金面具,是在除鬼驅(qū)疫。
一賓客正掰著餅子吃,疑道:“這戲講的啥?請大伙兒看了好些天了,還只準(zhǔn)笑,不準(zhǔn)哭喪,更不許愁眉,很邪乎似的?!?/p>
另一人長著小胡子,說:“你一個要飯的,賞你吃喝,還有新衣裳穿,笑一個還不愿意了?夏大人新添公子,這紅綢和戲臺都是沖喜的?!?/p>
那人瞪大雙眼,十分惶遽:“喜嗎?說這話也不怕嚇?biāo)廊?!你沒瞧見,這四周全是鬼嗎!”
如他所說,這院里紅綢飄揚,人頭攢動,像是碰上了天大的喜事,熱鬧極了。但只要細(xì)瞧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家丁很怪,長著三個頭,五只眼睛!賓客更怪,兩頰搓著胭脂,久掛著笑臉,但眼睛卻向下彎著,不像哭也不像笑,竟是一堆紙扎人!
小胡子聽他這樣說,慌忙捂他嘴:“什么鬼?你休要胡說!這夏公子出生之時便有病根,這驅(qū)疫沖喜手段演了好些日子,大伙兒新鮮勁一過,自然不愿意捧場了!倒只有我們這些叫花子無處去了,才來得夏大人恩惠的!不然哪有這么好的飯吃,衣裳也是上等的!”
那人被他勸住,一邊吃餅一邊贊同道:“在理,在理,廚子手藝果真不錯,在外哪里有這么好吃的餅?zāi)兀磕阍趺床怀???/p>
“我先不吃了。”小胡子哂笑了下,說,“這是專為你準(zhǔn)備的!”
音落,那人手一抖,“咚”地聲,餅子掉落到地上,隨之落下的還有他的腦袋,那顆頭還瞪著兇光,身子卻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頭咕嚕咕嚕滾了一遭,不知碰到了誰的腳,院里霎時傳來一聲尖叫,這一叫可亂了套,在場的人全瞧見自己鞋底踩著一灘血,登時嚇得屁滾尿流,撞翻桌椅往外逃去。
在這人仰馬翻的境地里,小胡子跌坐在地上,全身發(fā)軟,他嚇得最厲害!因為他光知道這餅子有毒,卻沒料想到吃了竟會掉腦袋!
“嘭!”
院門像兩把鍘刀似的,驟然合上!最先跑的人被生生砍落了條腿,血如泉涌地倒回來。
正此時,有人叫喚起來:“衣裳!好緊……這……”
他只說了個“這”字,就面色發(fā)紫地向后仰去,剛一倒地,整個人竟在瞬間被砸得稀巴爛,四肢百骸全部脫落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