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嘗試喊了幾聲,還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李菊香依舊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眨一下。
離開這里后,李追遠來到樓梯口,準備走上去前,他脫下自己腳上的鞋,光著腳向上走。
來到那間臥室,立式電風(fēng)扇停在那里不再轉(zhuǎn)動,電視機里的郭靖黃蓉只剩下模糊的素描。
翠翠正手指著她的一件娃娃,張著嘴,像是在講述,也一動不動。
翠翠身上的線條,比她奶奶和母親身上的,更清晰也更硬,幾乎成了黑硬線。
仿佛其他人和物都是畫上去的,而她,則是雕上去的。
李追遠看向床,床上并沒有自己,是空空的。
靜止的不僅是東西,還有聲音,李追遠恍然意識到,自己耳朵,已經(jīng)很久都沒聽到任何響動了,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可怕。
他開始有些心慌,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個夢里待多久。
他開臥室通向陽臺的門,這棟建筑物的二樓陽臺是通著的,上面貼著紅和白的瓷磚。
眺望遠處,除了房屋近前有些潦草涂鴉勉強看出是農(nóng)田外,視野里大部分區(qū)域,都是一片慘淡的空白。
仰頭,原本太陽的位置只剩下一塊發(fā)著光暈的白,很像是一塊橡皮,隨時會落下擦去這里的一切。
“喂,請問這里是劉嬤嬤家么?”
下方壩子上有聲音傳來,在此時,顯得是那么的突兀,甚至是刺耳。
站在二樓的李追遠低頭看下去,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五十歲的男人,他還背著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很瘦,衣袖外露出的是僅剩下干癟皮膚包著的那一點點骨頭,頭發(fā)很長也很雜亂,披散在背上。
“喂,請問這里是劉嬤嬤家么?”
男人又問了一遍,有些焦急地背著身上的老母原地轉(zhuǎn)了一圈。
李追遠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回答。
就在這時,
原本趴在男人背上的老太太忽然抬起頭,她的臉正對著二樓站著的李追遠。
明明都是炭筆描出的形象,可老太太的這雙眼睛卻呈現(xiàn)出一種超脫畫風(fēng)承載極限的細膩。
那是憤怒、是陰狠、是怨毒!
下一刻,李追遠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一切都開始旋轉(zhuǎn)和扭曲,像是一道憑空出現(xiàn)的漩渦,正在將周圍的一切撕扯卷入,包括他本人。
……
“遠侯哥哥?”
李追遠睜開眼,看見翠翠關(guān)切的臉。
“遠侯哥哥,你做夢了么?”
“嗯?!崩钭愤h坐起來應(yīng)了一聲,“我睡了多久?”
“不久,倆小時吧。遠侯哥哥,我們下去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