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死于這座城的內院之中,死于她最親近之人的背叛與冷漠。
今生,她站在這座城的城墻之上,親眼見證了一場輝煌的勝利,也親手,將仇人送上了絕路。
天道好輪回。
謝懷瑾沒有再問。
他只是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她微微一顫,卻沒有掙脫。
他的掌心,干燥而溫熱,卻有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看著朝陽,一點一點地,將遠方的地平線徹底染成金色。
朝陽的光輝,終究驅散了戰(zhàn)場上空的陰霾,卻驅不散那浸入骨髓的血腥氣。
燕雪關迎來了一場大捷后短暫的安寧。
士兵們清理街道,搬運傷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勝利的喜悅。
然而,將軍的營帳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親衛(wèi)里三層外三層守衛(wèi)著的靜室里,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沈思薇正在為謝懷瑾第三次拔蠱做準備。
因為她打算回京了,在回京之前她想給他再拔除一次蠱毒。
這一次,與前兩次都不同。
前兩次,謝懷瑾都處于半昏迷甚至完全昏迷的狀態(tài),對外界的感知模糊不清。
而這一次,他全程清醒。
他端坐在榻上,上身的衣物已經褪去,露出精壯結實、布滿新舊傷痕的胸膛。
那些猙獰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他過往的赫赫戰(zhàn)功,也像一道道烙印,刻著大梁戰(zhàn)神的榮耀與孤寂。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思薇身上。
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將一排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在火上炙烤消毒。
看著她將各種氣味奇異的藥草碾碎,調和成墨綠色的藥膏,看著她纖細的手指,輕巧而穩(wěn)定地擺弄著那些瓶瓶罐罐。
她的側臉,在跳躍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專注。
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那雙平日里清冷沉靜的眸子,此刻只有全然的投入。
謝懷瑾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毫無保留的信任。
“準備好了嗎?”沈思薇抬起頭,聲音輕柔的問道。
謝懷瑾微微頷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