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憋著滔天的怒火,又藏著不易察覺的后怕。
阿蠻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卻被一陣眩暈襲倒,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她好像落入了一個帶著雪松香的懷抱,很緊,很穩(wěn)。
耳邊好像是昭陽壓抑的哭聲,一抽一抽的。
阿蠻眼皮重得掀不開,只能勉強(qiáng)聽見有人在低聲安慰,那聲音沉穩(wěn),又很溫柔。
定是裴玄吧。
阿蠻心里泛起一陣澀意。
他向來疼昭陽,此刻定然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拭淚,溫聲細(xì)語地哄著。
那自己呢?她能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手臂很穩(wěn)。
可這是誰呢?
昭陽的抽泣聲還在繼續(xù),夾雜著男人偶爾的回應(yīng),字句模糊。
阿蠻聽著,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疼,疼得她想蜷縮起來。
她忽然很想念她的夫子,想念那個總板著臉,卻會在她受傷時,笨拙地替她上藥的男人。
若是夫子在,定會皺著眉檢查她的傷口,嘴上說著“這點(diǎn)小傷就受不住,還想報仇?”
可眼里卻藏著擔(dān)憂。
他會用粗糙的手掌拍她的頭,沉聲道:“阿蠻不疼,阿蠻勇敢。”
可這里是燕國,不是她的家。這里的人,錦衣玉食,心思深沉,誰會真的在意她疼不疼,勇不勇敢?
阿蠻的眼角沁出淚來,混著額角的血,滑進(jìn)鬢發(fā)里。她忽然想家人了,或許就這么死了,便能與他們團(tuán)聚了。
恍惚中,她又見到了阿姐。阿姐穿著那年最愛穿的穿的煙霞色宮裝,鬢邊簪著玉蘭花鈿,正站在云霧里朝她揮手,笑容還是記憶里那般溫柔。
阿蠻想喊她,可是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她急得伸出手,指尖卻只穿過一片虛無。
阿姐的聲音隔著霧靄飄過來:“你走吧,阿蠻,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她是真的難受啊。
這些年在刀尖上討生活,在深宮里藏心事,早已累得喘不過氣。她不想再撐了,不想再記著那些血海深仇,只想靠在阿姐懷里,像小時候那樣睡個安穩(wěn)覺。
阿蠻著急,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她看著阿姐的身影漸漸淡去,急得渾身發(fā)抖,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意識像被風(fēng)吹散,一點(diǎn)點(diǎn)變淡。昭陽的哭聲遠(yuǎn)了,只剩下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還有那人的心跳聲。
“咚,咚,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