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在拂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塵。
他沒有看臺上耀武揚威的陸青山,也沒有看旁邊笑得前仰后合的郭東英,他的目光,掃過全場那些幸災(zāi)樂禍、或是驚懼的臉。
最后,他對著李福英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那笑容里,看不出絲毫情緒。
“李會長,各位,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他的聲音平靜溫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一個碰巧路過,又碰巧要提前離席的普通賓客。
說完,他便轉(zhuǎn)過身,在一眾心腹保鏢的簇?fù)硐?,邁開步子,不疾不徐地向門口走去。他身邊的保鏢們,個個眼神凌厲如刀,手掌下意識地按在腰間,渾身肌肉緊繃,形成一道無形的、充滿殺氣的墻,隔絕了所有窺探的目光。
他的背影,挺得筆直,如同一柄強(qiáng)行歸鞘的利劍,鋒芒盡斂,卻寒意更盛。
可所有人都看到,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他放在身側(cè)的左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盤踞的毒蛇,甚至在微微地顫抖,那是壓抑著火山噴發(fā)般怒火的具象化。
這無聲的退場,比任何一句狠話,都更讓人心底發(fā)寒。
在場的老江湖們,無不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剛才還在幸災(zāi)樂禍的幾位富豪,此刻臉上的笑意早已僵住,眼神里只剩下深深的忌憚。
能將如此奇恥大辱硬生生吞下去,還能笑得出來的人,不是圣人,就是一條最可怕的毒蛇。他今天退走,只是為了下一次,用更致命的方式,咬斷對手的喉嚨。
直到李嘉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宴會廳門口,那股壓抑到極致的氛圍才轟然散去。
“呸!裝模作樣!”郭東英往地上啐了一口,滿臉不屑,“老子就看不慣他這副笑面虎的樣子!青山老弟,今天這事,干得解氣!”
李福英也長出了一口氣,他走到陸青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滿是贊許和一絲深藏的憂慮:“青山,你這一手,玩得是真大。不過,也算是徹底把這條鯊魚給得罪死了。他這個人,記仇,而且極有耐心,你以后要千萬小心。”
“他從來就不是我們的朋友。”陸青山從臺上走下來,神色平靜地看著李嘉勝消失的方向,“得罪,或者不得罪,他都會咬人。與其等他躲在暗處伺機(jī)而動,不如先把他逼到明處,當(dāng)著大家的面,掰掉他幾顆牙。”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華人商會眾人,聲音清晰而堅定:“更重要的是,我要讓所有朋友們都看清楚,誰是真正的自己人,誰是披著華人皮的餓狼。李先生喜歡當(dāng)漁翁,耐心等待。而我告訴他,這片海,現(xiàn)在是我的魚塘。魚塘里的規(guī)矩,我來定。”
站在陸青山身后的陸青軍,直到此刻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剛才那一幕,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看著自己哥哥平靜的側(cè)臉,眼神里除了崇拜,更生出一種近乎神明般的敬畏。
這才是真正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陸青山最后說道,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在每個人的心頭重重敲響:“港島這片海,以后,該由我們自己說了算。任何想在旁邊渾水摸魚的,不管他是誰,都沒有資格上我們的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