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歲歲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她不確定。
關(guān)于南雨如何從司農(nóng)署小吏的女兒淪落至此,季歲歲知道的,也只是季家深宅里流傳的只言片語。
“那咱們也不用坐在這瞎糾結(jié)了,”沈桃桃看著季歲歲,聲音放得極輕,“歲歲,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南雨?”
季歲歲看向沈桃桃那雙寫滿期待的眼睛,點了點頭,“嗯?!?/p>
“好,”沈桃桃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走,咱們現(xiàn)在就去。”
她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厚棉襖,胡亂裹在身上,又拿起季歲歲的舊棉襖,幫她披上系好帶子。季歲歲想要自己穿,卻沒她手快。
“謝爺,我們?nèi)タ茨嫌??!鄙蛱姨依練q歲的手,對謝云景招呼了一聲。
謝云景正好也放下了碗,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去吧,小心路上的泥濘?!?/p>
“哎!”沈桃桃應(yīng)了一聲,拉著季歲歲就往外走。
“等等,我也去?!睆垖さ拇箝L腿幾步?jīng)_到門口,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歲歲,我陪你們?nèi)ィ饷媛坊?,我……?/p>
“站住。”謝云景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溫度。
張尋腳步猛地頓住,他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對上謝云景的目光,心頭一凜。
“老媽子當不夠么?”謝云景薄唇微啟,幾個字就將張尋說得沒臉。
張尋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他張了張嘴想爭取,可看著謝云景那副沒得商量的樣子,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薅了薅頭發(fā),“我……我去督造軍城?!?/p>
說完,他耷拉著腦袋,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挪出了沈家。
開春雪化后,路面就在湖里泡過一樣,淤泥很深,一腳踩下去,能沒到小腿肚。
沈桃桃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她緊緊拉著季歲歲的手,生怕她摔倒。季歲歲依舊沉默,腳步有些踉蹌,任由沈桃桃拉著。
兩人艱難地跋涉到季家的木屋。
七叔公和南雨住的那間,門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在泥地里顯得格外刺眼。
沈桃桃拉著季歲歲,繞到木屋后面。
一片背風(fēng)的洼地出現(xiàn)在眼前。洼地不大,也就半畝多點兒。
但眼前的景象卻讓沈桃桃心里樂開了花。
原本的荒地被翻整過,一道道筆直的壟溝深淺一致,間距均勻。溝是溝,壟是壟,干凈利索。
壟溝里的土坷垃全被敲碎了,均勻地鋪在溝底,踩上去軟乎乎的,透著一股子精心侍弄過的舒服勁兒。
南雨佝僂著腰,正蹲在壟溝邊。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的鐵鏟,小心翼翼地扒拉著溝底的細土。
風(fēng)吹亂了她的鬢發(fā)。單薄的棉襖裹著瘦小的身軀。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握著那把小鐵鏟,動作絲毫不含糊,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這片土地。
沈桃桃心中已經(jīng)九分確定,南雨是帶領(lǐng)大家種地開荒的不二人選。
“南雨,”季歲歲喊了她一聲,七叔公已死,那個七嬸婆的身份也跟著死了,現(xiàn)在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應(yīng)該叫回原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