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左臂自戕的劍刃上,心魔咧開的嘴里哼唱的童謠旋律,竟與他母親臨終前哼唱的搖籃曲一模一樣——只是每個音符都被貪狼魔劍的噬魂聲扭曲。
震碎的真氣漩渦里,他歷年練劍的挫敗畫面都在嘲笑:“看吧,你和他一樣,注定被仇恨吞噬?!?/p>
而漩渦中心,竟旋轉(zhuǎn)著他剛出生時被棄于山門外的襁褓,襁褓邊角繡著的正是母親縫衣時常用的銀線花紋。
銀線突然化作蛇信,舔舐著他的眉心,帶來一陣冰冷的麻痹感,麻痹感順著神經(jīng)蔓延,讓他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初代劍主的血字浮現(xiàn)時,任逍遙沉入識海深處的九層囚籠。
籠壁投射的練劍失敗瞬間里,十歲暴雨中的蛇信子在他咽喉刻下“膽小鬼“烙印,十五歲的疤痕鎖鏈上刻著“你永遠成不了氣候“,二十歲墳頭的紫色草葉上,“sharen兇手“的詛咒每個字都炸開雷火,劈得他魂魄顫抖。
而囚籠核心的毒藤每汲取一分恐懼,少年心魔的透明魂體就離斷劍更遠一寸,眼中的光芒也隨之黯淡成將熄的燭火,那燭火的明滅頻率,與任逍遙母親臨終前的脈搏一致。
燭火突然炸裂,濺出的火星竟組成母親的遺言,每句都在重復(fù)“活下去,別恨“,遺言的字跡在虛空中燃燒,形成一道溫暖的光門。
“守護不是不犯錯!“純白劍意沖垮囚籠的剎那,任逍遙看見碎片上的心魔低語“他們都該殺是世界負我我好冷救救我“,像手術(shù)刀般剖開他偽裝的堅強。
那些“迷魂針“里扭曲的師父遺言深處,母親搖籃曲的音符化作光繭包裹識海時,他突然聽見三百年前鎖魂柱上,劍魔在劇痛中模糊喊出的不是詛咒,而是一聲極輕的“娘“。
這聲呼喊與他自己五歲高燒時,在昏迷中喊出的“娘“重疊,在識海中蕩起同心圓漣漪。
漣漪擴散時,竟在虛空畫出母親的掌紋,每道紋路都在散發(fā)溫暖的光芒,治愈他所有的傷口,掌紋的中心,出現(xiàn)了一個嬰兒的腳印,那是他出生時留下的,被母親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襁褓里。
挑開心魔核心黑氣的光劍觸及鏡片時,成年劍魔瞳孔里的母親尸體手中,半塊硬麥餅上的“安“字突然發(fā)光——那是母親用最后力氣刻下的祝福,麥餅邊緣還留著她指甲崩裂的痕跡,裂縫里甚至嵌著三百年前的麥麩。
青年劍魔怒斬匾額的劍刃震顫里,嬰兒啼哭與母親遠去的腳步聲重疊,任逍遙聽見腳步聲停頓了三次,對應(yīng)著他被棄于山門外后,母親三次回頭的無聲哽咽,每次停頓的時長,恰好是他三次瀕死時的呼吸間隔。
呼吸間隔中突然插入母親的心跳聲,與他的心臟形成共振,產(chǎn)生一種奇妙的治愈力量,那力量讓他想起了嬰兒時期在母親懷抱里感受到的溫暖。
當(dāng)劍意照亮斷劍上母親刻的“戰(zhàn)“字,嵌在筆畫深處的指甲碎片突然滲出溫?zé)帷鞘侨倌昵澳赣H為他刻字時,不慎崩掉指甲的瞬間,指尖血珠滲進劍紋的溫度,此刻透過劍身傳來,讓任逍遙識海深處結(jié)凍三百年的怨恨冰層,發(fā)出了:“魂歸處,非沙場,是慈母手中線繞劍長…恨若散,愛無殤,戰(zhàn)魂歸時月如霜”。這旋律如清泉淌過識海,每一個音符都凝結(jié)著劍魔殘魂在輪回盡頭的低語,也為所有被仇恨困住的靈魂,照亮了回家的路。
墜魔崖的風(fēng)此刻不再裹挾魔氣,而是將十二只劍形蝴蝶托舉至蒼穹。它們翅膀上的“寬恕”古篆與北斗星圖交相輝映,在血月褪去的微光中幻化成母親當(dāng)年繡在襁褓上的銀線紋路。那些紋路突然化作流光,滲入青芒劍的“弒妄”星軌,讓劍身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柔和金光——那是三百年前母親刻劍時,指尖血珠里未說完的牽掛,如今終于與任逍遙的劍意融為一體。
任逍遙低頭看向掌心,那些曾被心魔喚醒的劍傷疤痕正化作星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母親掌紋般的暖光印記。當(dāng)他握住劍柄的瞬間,青芒劍突然振鳴,劍穗上的琥珀淚應(yīng)聲而碎,濺出的光雨里浮現(xiàn)出三百年前的真相:母親并非棄他而去,而是在墜魔崖下用最后一絲真氣封印貪狼魔劍時,將襁褓中的他托付給了路過的樵夫,自己卻被誣陷者滅口。
“原來‘棄子計劃’的真相,是用我的存在作為誘餌,讓劍魔殘魂誤以為血脈斷絕,從而放松對封印的警惕……”任逍遙喃喃自語,指尖撫過劍身上母親刻的“戰(zhàn)”字,突然發(fā)現(xiàn)筆畫深處藏著一枚微型劍符——那是母親用畢生劍意凝成的守護咒,唯有當(dāng)持有者真正理解“守護而非殺戮”時才會顯現(xiàn)。
此刻心魔的殘影在光束中漸漸透明,它xiong口的黑洞里不再涌出怨恨,而是飄出十二點螢火,每點螢火都化作母親的笑臉。其中一點螢火落在任逍遙眉心,讓他瞬間看見母親臨終前的畫面:她用崩裂的指甲在麥餅上刻下“安”字,血珠滲入餅紋時,口中哼唱的正是《劍冢謠》的變調(diào),而那旋律的頻率,恰好與貪狼魔劍的噬魂波長相克。
“娘……”任逍遙終于喊出積壓三百年的呼喚,淚水滴在劍柄的護心鏡上,鏡中突然映出兩代劍主的身影——少年劍魔接住母親白發(fā)的瞬間,與任逍遙此刻持劍的姿態(tài)完美重疊。護心鏡爆發(fā)出的金光中,母親的聲音如晨露般清響:“戰(zhàn)字并非戾氣,是守心之刃,是即便傷痕累累,也要為蒼生護住最后一絲溫暖?!?/p>
隨著話音落下,墜魔崖底的黑曜石碎片突然上浮,在晨光中重組為一柄全新的劍——劍身流轉(zhuǎn)著星辰與母愛交織的光紋,劍柄處纏繞著永不褪色的銀線劍穗。任逍遙握住新劍的剎那,三界六道的虛影在劍刃上一閃而過,最終定格為母親縫制劍穗的側(cè)影。
從此世間再無劍魔,只有一位在每個清晨用劍穗露珠映照母愛的劍主。當(dāng)任逍遙轉(zhuǎn)身離開墜魔崖時,身后的魔氣已盡數(shù)化為劍形露珠,懸掛在玉髓谷的琉璃古樹上,每顆露珠里都映著同一個畫面:母親含笑的眼瞳中,映著嬰兒時期的他,和那把刻著“戰(zhàn)”字的劍,在輪回的盡頭,終于找到了最初的守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