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能清晰感受到,光柱中蘊含的力量處于混沌態(tài)——既非純粹的生,也非絕對的滅,而是兩者交織的中間態(tài),恰如黎明前的微光,黃昏后的殘陽,是邊荒萬物生滅的根基。
越是靠近光柱,荒蕪之氣越發(fā)濃重,濃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腳下的干裂土地化作黑色流沙,流沙流動時發(fā)出“咔嚓”聲響,是深埋地下的骨骼被碾磨的聲音,那聲音讓人頭皮發(fā)麻。
流沙中不時翻涌出半截枯骨,有的枯骨上銘刻著暗紅色符文,似是用鮮血繪制,雖歷經萬古,仍散發(fā)著微弱靈光,靈光中帶著一絲警示的意味。
符文組合在一起,隱約是“入此界者,生即是滅”的字樣,筆畫間流淌著遠古先民的警示——他們曾在此見證過太多生滅輪回,深知其中的殘酷。
天空中的灰黃色云層開始旋轉,形成直徑千里的巨大漩渦,漩渦的轉速越來越快,中心的顏色越來越深。
漩渦中心降下灰色雨滴,雨滴落地不滲入土壤,而是化作細碎沙礫,沙礫的顏色與周圍的土地融為一體。
沙礫在地面匯聚成流,順著地勢蜿蜒,竟自發(fā)勾勒出殘缺的星圖:北斗七星缺一,缺失的那顆星仿佛從未存在過;南極星位置被一團黑霧取代,黑霧中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銀河的軌跡斷裂如被斬斷的綢帶,顯然是因荒之本源沉寂而殘缺的天道縮影。
“來者止步?!?/p>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光柱旁傳來,像是兩塊生銹的鐵器在摩擦,每個音節(jié)都帶著金屬碰撞的顫音,震得周圍流沙微微震顫,沙粒之間的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任逍遙循聲望去,光柱前立著一道三丈高的魁梧身影,身影在光柱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高大、威嚴。
身軀由黑色巖石與枯黃藤蔓交織而成,巖石上布滿蜂窩狀孔洞,孔洞中滲出灰黑色霧氣,霧氣落地便化作細小的沙粒;枯黃藤蔓如血管般纏繞著巖石,藤蔓的末端深入地下,與邊荒的土地連成一體,仿佛整個邊荒都是他的身軀,他便是邊荒的化身。
頭顱是顆巨大的顱骨,顱骨的材質似石非石,似骨非骨。眼眶中燃燒著幽綠火焰,火焰每跳動一下,便有無數(shù)荒原生靈消亡的虛影閃現(xiàn):猛犸象在沙暴中轟然倒地,象牙斷裂處滲出的血液瞬間被風沙吸干;原始部落的茅屋被洪水卷走,族人的呼救聲在浪濤中碎成泡沫;修士在法則風暴中解體,元神碎片被狂風撕扯成星塵。
他手中的巨斧比身軀還高,斧身厚重,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斧刃布滿鋸齒狀缺口,缺口里嵌著暗紅血跡,血跡的顏色深沉,顯示出年代的久遠。
那血跡歷經萬古不褪,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兇煞之氣,任逍遙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波動——與四大強者殘魂同源的黑暗法則,顯然這柄斧曾斬殺過無數(shù)試圖染指本源的強者,每一道缺口都代表著一場戰(zhàn)斗。
“荒之守護者,蒼?!鄙碛熬従徧鹁薷?,斧刃直指任逍遙,帶起的勁風卷起漫天沙礫,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沙幕,沙幕中隱約可見過往戰(zhàn)斗的虛影,“此地乃邊荒禁地,非承載‘生滅’之道者,不得靠近荒之本源?!?/p>
任逍遙眉頭微挑,感受到對方體內流淌的力量。那并非尋常的法則,而是與邊荒同源的荒蕪之力——這種力量既能讓草木枯萎、星辰寂滅,又能在寂滅的廢墟中孕育出新的生機,恰如邊荒之地億萬年來的輪回。它與自己的生滅法則,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一個在秩序中演化生滅,如四季輪回般井然;一個在混沌中演繹輪回,似潮汐漲落般狂野。
“我為荒之本源而來?!比五羞b掌心青焰升騰,生滅二字古篆在火焰中流轉,古篆邊緣的光紋與遠處光柱產生微妙共鳴,如兩柄音叉在空氣zhonggong振,發(fā)出和諧的聲響,“并非為掠奪,而是為補全‘生滅’之道?!?/p>
“放肆!”蒼猛地踏地,腳下的黑色流沙突然沸騰,如一鍋翻滾的瀝青,沙粒四濺,帶著強大的沖擊力。
無數(shù)枯骨從沙中鉆出:巨獸的獠牙彎曲如彎刀,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人類的指骨纖細卻堅硬,仿佛能輕易捏碎金石;飛鳥的喙部尖銳如錐,透著致命的氣息。它們在半空拼湊成千丈高的骨墻,骨墻的表面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
骨墻上的符文驟然亮起,暗紅色光芒如火焰竄動,散發(fā)出鎮(zhèn)壓萬古的兇威——那是荒之法則中“寂滅為尊”的意志,足以讓尋常修士的元神在瞬間崩裂,化為虛無。
巨斧橫掃,帶起的風沙在半空凝聚成無數(shù)石矛,石矛的數(shù)量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石矛由暗黃色巖石構成,矛尖閃爍幽綠寒光,寒光中帶著死寂的氣息。內部纏繞著湮滅法則,法則流轉間,石矛周圍的空間被磨成齏粉,留下透明軌跡,軌跡中還殘留著空間破碎的漣漪。
這是邊荒億萬年積攢的荒蕪之力,是萬物從誕生到寂滅的終極體現(xiàn),仿佛連時間都能被這些石矛刺穿、碾碎,讓過往的生機化作虛無,不留一絲痕跡。
任逍遙不閃不避,生滅法則在身前化作青金色光幕,光幕的表面光滑如鏡,倒映著周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