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錯嗎?他是我的男友。”
英理擁緊她,嘴唇重復(fù)掀起?!爱斎粵]有錯,淺乃。當然沒有?!?/p>
“犯罪的是他,強迫你的是他,你沒有任何錯?!彼槐橛忠槐榈刂厣晁恼摂?。
最后,報警了嗎?
沒有。
伊藤淺乃在大學考試前轉(zhuǎn)校了,她飛往美國。而這起犯罪事件,最后被輕描淡寫地記敘為一段浪漫關(guān)系。
一段酒后失控、男女情之所至的浪漫關(guān)系。
校園里不乏尖酸和輕薄的笑意,那一晚上消失的伊藤淺乃真是“蕩婦極了”,大家一面惴惴不安一面又笑容滿面地對著前來辦理退學的淺乃指指點點,并將這番“蕩婦”的評價轉(zhuǎn)移到一直陪在淺乃的英理身上。
“瞞著我們和忍足君談了這么久的戀愛,居然還一起同居。想來也不是處女了吧?!?/p>
“真是的,都不是處女了,又有什么可以叫嚷的?!?/p>
“大概是太嬌氣了吧?!?/p>
惴惴絮語堆積敲打在英理的耳膜上,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由內(nèi)而生的悲涼。
如果進行關(guān)鍵詞統(tǒng)計,英理來女校后聽到最多的話語便是“添麻煩了”。她之前將此理解為日本女性的不安,大家在同一條鋪設(shè)好的既有軌道上,她們想要維持這一條軌道的秩序,一切想要墨守成規(guī)的秩序,稍微有點越級、創(chuàng)新或者擾亂了她們的環(huán)境,“異類”的突兀便會引來如山如海的意見。
她們表達意見的方式非常的窩囊,用英理的話來說,是既不敢光明正大走到你的面前對你吐口水,來一口“婊子”,也不會在暗地里給你下絆子,因為這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冰花。
她們只會諱莫如深又處之淡然,在一個個真空的氣泡里兩人或多人交頭接耳,當目標一旦走近她們的視線中,便立即停下呢喃低語,一張一副冷冰的臉看著你,審判你。
“大家都經(jīng)歷過,未來在社會上無法逃避,你能怎么辦呢?現(xiàn)實就是如此。最合適的做法是面對公眾道歉,然后卑微地說“給xx君造成麻煩了””,哪怕這個xx君是施害的男性。
比如,“小野君大晚上居然去處理這種事情,還為此和警察溝通了這么久,小野君的心靈一定受到巨大傷害。”
“忍足君真是好人,可是這樣子的事情,上野為什么不自己去溝通呢,為什么還要拉著忍足君去趟渾水呢?”
英理最終發(fā)現(xiàn)這個號稱培養(yǎng)精英女性的地方大多培養(yǎng)出的這樣的人。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被無用的不安感所包圍的孤獨。
伊藤淺乃臨走前,特意約英理出去吃一頓飯。
“我一定很讓你失望吧?!彼f。
英理搖頭。
“沒有徹底地站出來,沒有徹底地與那個人渣戰(zhàn)斗。分明我們是最理應(yīng)有抗爭勇氣的?!?/p>
英理和淺乃均在美式教育的背景中長大,淺乃的父親是駐美的外貿(mào)官員,從小淺乃在加州的沙灘陽光成長。兩人接受相似的教育,性教育,性騷擾教育,如何應(yīng)對性侵……
淺乃即使在室內(nèi)也沒有摘下她的帽子。
“對不起?!?/p>
“不僅是對你,更是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