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和年長男人交換了個眼神。
“季團長是真正的戰(zhàn)斗英雄,立過好幾次大功?!壁w軍努力組織著語言,“就是從戰(zhàn)場回來后有點不愛說話。不過你放心,組織上已經(jīng)安排他接受治療了,外界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別信。”
貝米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十分清楚。
什么不愛說話,明明是戰(zhàn)后心理創(chuàng)傷發(fā)作時會失控打人,她那便宜爹既舍不得這門好親事,又舍不得讓心愛的親生女兒嫁過去,才特意從鄉(xiāng)下把她這個棄女接回來替嫁。
“那…他們家真的有說的那么厲害嗎?”她又問,語氣帶著點鄉(xiāng)下丫頭該有的好奇和懵懂。
趙軍的音量拔高了一些:“厲害?何止是厲害!”
隨即頓了下,又降低音量,神秘地說,“貝米同志,我跟你說,你只要嫁進季家,那就是掉進福窩窩里了,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能吃上新鮮肉,再也不用像在鄉(xiāng)下那樣風(fēng)吹日曬、下地干活了。那日子,嘖,想想都美。”
貝米聽著這些話,垂下眼瞼,睫毛掩蓋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個大概背影,她也沒再多問,重新坐好自己的位置。
窗外,夕陽緩緩西沉,將遠處的山巒染成橘紅色,幾個光著腳的孩子在鐵道邊的田埂上奔跑,朝火車揮舞著手臂。
這就是1983年的中國啊,貝米默默想著。沒有手機,沒有網(wǎng)絡(luò),物資匱乏,但人們眼中卻有著她那個時代少見的純粹生機。
這邊車廂剛安靜下來,隔壁車廂卻不太妙。
男人靠在座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眉頭微皺,剛才隔壁車廂的談話聲斷斷續(xù)續(xù)傳過來,他聽得一清二楚。
季團長?掉福窩?他們倒是會做夢。
他冷嗤一聲,火車窗外掠過的光影忽明忽暗,照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格外鋒利,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毫無波瀾,像是結(jié)了層冰。
這個男人就是剛才趙軍口中提及的季家獨子季延禮。
隨后,季延禮朝站在一旁的警衛(wèi)員小張?zhí)Я颂掳停骸叭ゲ椴椋舯谑遣皇浅碳业娜??!?/p>
小張點頭出去了。
男人盯著茶杯里晃動的茶水,眉宇間積堆幾分不耐。
前幾天老爺子打電話,說以前的老部下兒子要給他介紹對象,他一口回絕了,沒想到今天在回北京的火車上還能撞見程家的人在這兒高談闊論。
這個程康年為了升遷,倒是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