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盜者,無論何物,必打三十、逐出;妄議主家、私斗鬧事者,記大過一條,月末登明冊通報嬤嬤與帳房,由上處置。」
她一字一字地說,聲不高卻穿透柴門長廊。
林伯這時才緩聲接上,語氣如春水細流:
「再說一樁,與你們將來也有關系的?!?/p>
「阮府不禁婚嫁。男nv下人若年滿十六、心意相合,可由所屬管事向嬤嬤請示,經(jīng)許可後記名成對,配居廂房,婚事簡從,不出府門辦理。已配者須合力事務,不得因私廢職?!?/p>
「若有子嗣,幼時可留府照拂,長成後須自行謀生,府里不編入月冊?!?/p>
「若有人身契將滿五年,服役期間清白無過,或有功於府者,可向帳房申請核查,得主家應允,準其離府,自由為人?!?/p>
「若尚未滿期,亦可自贖,或由配偶家贖。銀數(shù)依年計算,滿五分之一即可議釋,條件合者可酌減。身契一清,府中不留?!?/p>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又加一句:
「但若有惡行紀錄,或故意隱瞞身世者,一律不準離府,反加管束?!?/p>
這番話說罷,院中一片沉默。
有個瘦瘦的小子眼底微亮,似乎剛才那些「得賞」、「可贖」、「可娶妻」的字句,b什麼都更有x1引力。
另一邊,雀斑的小姑娘則偷偷咬了咬嘴唇,像是想問點什麼又不敢開口。
&孩站在最末,不動聲se。
她聽見了「離府」、「自由」、「申請」、「自贖」這些詞,卻沒什麼反應。這些話落在她耳里,像是遠處門墻上的字跡——能看見形,卻不識其意。
四娘掃過眾人一眼,冷聲道:「記不住也無妨,日後一條一條犯過來,自然有人教你記得。」
林伯微笑,補了一句:「但若你們心中肯記,規(guī)矩便能護你,不是壓你。這里的路不好走,但不會白走?!?/p>
他看了看天se,揮手喚來灶口小廝:「帶他們?nèi)ヤ佄话仓?。明日辰時前,到東廊點名,遲者記一過?!?/p>
眾人聽完規(guī)矩,低聲應過,正要隨著帶路的小廝離開。腳步聲在石板地上錯錯落落響起。
四娘眼角一掃,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眉梢一動,語氣淡淡地開口:
「等等,今天新進的四個,先別走?!?/p>
她聲音不高,卻像落子一聲,把半片院子的步伐都攔了下來。
幾個已轉身的人回過頭,神情不一。那兩名男童與那名有雀斑的小姑娘腳下頓了頓,連忙轉向回頭,齊齊站到原處。
只有一人,還是維持著剛才那緩慢、不急不緩的步伐,正隨著人群往前走。她沒抬頭,也沒回頭,像是沒聽見、也沒想過自己會被喚住。
直到她的袖角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是一只細小的手,力道不重,卻明確地拽了拽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