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半,我正送一位剛簽完基金單的客戶離開辦公室。yan光灑進大廳,地板上投下幾道淺影,氣氛安穩(wěn)得像什麼都不會出錯的一天。
我的主管神se猶豫地走進來,站在我辦公室門口:「小貓,方便聊一下嗎?」
他難得有些緊張的樣子,讓我不由得正襟危坐。「嗯,怎麼了嗎?」
「剛剛林董打電話來……嗯,他有點小小抱怨,說你最近常常打給他。」
林董,二十多年前在我們這一區(qū)開了的文件:「吳建筑師好?!?/p>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吳深。te的負責人,大家都叫他「深」,這名字確實挺適合他的。
深站在桌邊,一手拿著馬克杯,另一手扶著椅背,他今天穿了件深灰se的襯衫,袖口微微卷起,b上次見面時jg神許多,眉心不再緊鎖,眼神也清明得多。
他朝我點了點頭,語氣像談天又像隨口問句:「辛苦了,是要簽名對吧?」
我點點頭,把文件遞過去,他接過,順手拿起筆,動作簡單俐落,沒有多余寒暄。
「謝謝你那天的便當,很好吃。」他一邊簽名一邊說著,像是在延續(xù)剛剛與人聊天的余韻,又像是一種自然的隨口。
「不客氣,您喜歡就好,也謝謝您那天愿意幫忙,讓我省了一個麻煩?!刮倚χ?,繼續(xù)翻頁指示著他要簽名的地方,順口提了:「我朋友最喜歡他們家的南瓜,說甜得像甜點,每次都要我跟著吃。」雖然我并沒那麼喜歡吃南瓜——我沒說出口。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聽,但又像是在回憶那份甜味。
「我倒覺得……有點太甜了。」
他頓了一下,像是順口補上一句:「南瓜這種東西啊……」然後才補了後半句:「不見得每個人都喜歡?!?/p>
語氣很淡,不像在批評,反而像一種有點溫吞的觀察。筆在手中轉(zhuǎn)了一下,我把文件翻到最後一頁,他簽完,補了一句話: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那種味道?!?/p>
像是沒說完的話被留在句點之後,但我聽見了。
那句話像是輕輕從x口里撥出的一根刺——沒什麼重量,也不痛,只是讓我忽然覺得早上的那場誤會、那些壓在心口的話,好像有一部分被輕輕撫平了。
連南瓜這麼健康的食物,都有人不喜歡了,何況我呢?
我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林董不喜歡我,需要什麼理由嗎?
他沒再接話,只是靜靜看著我,讓我把文件都檢查完。
他一如既往地安靜,沒什麼多余的表情,但不知怎的,讓我在離開前,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重新拿起了那杯還有半溫度的咖啡,像是又要準備進入下一場會議。
我低頭笑了一下,本來想說些什麼,b如謝謝你剛剛那句話,或者……其實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太好。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怪,覺得多??偛荒芡蝗辉谝粋€這麼平靜的午後,把自己的委屈y塞進對方的時區(qū)里吧?更何況,我們也才見過兩次面而已。
所以我只是點點頭,像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心里悄悄地想,這樣剛剛好。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那種味道,但有人知道那味道不一定是錯,也不一定非得忍著吃完。
畢竟,每個人喜歡的味道,都不一樣。
原來,他跟我一樣都不特別喜歡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