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云層吞沒了大片亮光,唯有天際處剩下一點白。
與那些步履匆匆的行人們不同,裴又言并不知道他該去哪里,又或是能去哪里。直到緩過神來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走上了那條熟悉的回家路。
老舊小區(qū)依舊是那點毛病。樓道里的燈泡年久失修,就連樓梯上都滿是灰塵,裴又言敲了敲房門,可里頭卻無人回應。
他向裴明打去電話,還沒等調高音量,便傳來了冷漠無情的機械聲:“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又向房東婆婆打去電話,可對方卻說她人在外省旅游,短期內回不來,還問他什么時候付房租。
這時的裴又言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無助。
沒法回家,也沒法去學校。
兜里還有幾百塊錢,余下的…他什么也沒有,就連身份證都還在虞晞家里。
夜晚的申城無比繁華,街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人們臉上也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唯獨裴又言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上,沒過多久就被凍得直發(fā)抖。
他對準手心哈了口氣,可還沒等手指被捂熱,那抹白便化作煙塵,融進風里去了。
“唉…”
他數了數口袋里的錢,隨后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幾瓶酒、一點吃食和一包濕巾紙。
雖說現(xiàn)在是晚高峰,可裴又言乘的是去往郊區(qū)的車,因此這一路上倒也順暢,沒過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大晚上來掃墓的人極少,一排排墓碑立在那,為周遭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放眼望去,偌大的園區(qū)里也只有寥寥幾人。
他沿著熟悉的道路往里走,最終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媽…”
只是瞬間,裴又言便紅了眼,止不住的哭泣。
他蹲在地上,一邊訴說著心中的委屈,一邊用濕巾紙仔細地擦拭墓碑,渾然不覺得冷。
“我…過的不太開心…”
“您走以后…日子也并沒有好起來…”
說著說著,他開始不停地抽噎。
寒風將裴又言的臉頰吹得通紅,豆大的淚珠如雨點般落下,沾濕他的衣領。偏天不作美,此時竟還飄起細微的雪花,讓本就寒冷的風帶了些刺骨的涼意。
“媽…”
“我好想您…”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他打開一罐白酒,隨后猛地灌了下去。
都說可以借酒消愁,那么今天,就容他放肆一回吧。
他生平頭一回喝酒,自然是沒想到這玩意這么烈,竟持續(xù)不斷地灼燒著自己的喉嚨和胃。他抱緊雙腿,將自己蜷成一團,像極了無助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