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師生（第1頁）

師生

宗座宮，教宗寓所內(nèi)，塞吉阿斯六世睜開渾濁無光的雙眼時，窗外天色黯淡，黎明尚未到來。

可他已經(jīng)毫無睡意。

在人世間的漫長停留不僅帶走了他的活力，也帶走了他的睡眠，塞吉阿斯六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上一次深睡是什么時候了。

這是他即便身為教宗也無法改變的事情，而他對此早已平靜接受：人類之軀總有缺陷，只有回歸神國，在神的懷抱中才能享受永恒的幸福。

睡醒時的一點思緒發(fā)散很容易就變成不受控制的長考，當(dāng)教宗陛下再回過神，窗外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黎明的光亮。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亮起一點白光，接著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陛下。”無論他何時睜眼，似乎總是醒著的侍者，很快過來服侍他起身穿衣。

和往常一樣，教宗起床后先是來到宗座宮內(nèi)專屬于他的私人小堂，默想晨禱，為普羅信眾們祈求恩典。

結(jié)束時，教宗開口道：“讓辛瑪古早點進來吧?！?/p>

“是，陛下。”

教宗陛下偏向簡單飲食，早餐與普通修士沒什么區(qū)別，也就偶爾會多上一兩片來自故鄉(xiāng)多恩行省的煙熏肉，這是他還是一名普通主教時便保有的習(xí)慣。

等他用完早餐，便有人來匯報：“大祭司辛瑪古已經(jīng)進入圣城?！?/p>

在教宗塔頂端，塞吉阿斯六世終于久違地見到了自己的學(xué)生。

“辛瑪古?！苯套谧⒁曋媲澳昙o還不及他一半的“年輕人”。

“陛下?！贝┲鹘膛鄯男连敼派钌钚卸Y，抬頭回應(yīng)著他的目光。

凝視片刻，教宗陛下露出微笑，“八年過去，你看起來沒什么變化。”

變化其實是存在且不可忽視的，但他最先看到的，還是他身上仍然不變的部分：他那銳利的目光——在別人看來是頑固偏執(zhí)，而他卻尤為欣賞的、對自我的堅定。

“陛下變得更蒼老了?！?/p>

辛瑪古卻是直言不諱，接著又說道：“在盧蒂亞的八年間，我總在想念陛下，今天終于又見到您了?！?/p>

久別重逢，教宗陛下想對學(xué)生說的話其實有很多，只是到了嘴邊，又有種無從開口的窘迫，因為諸多話題一聊起來就會變成無法實現(xiàn)的空談。

他不希望自己留給他的最后印象仍是退讓。

末了，他便只是微笑，讓學(xué)生開口。

而后者果然一開口就給他拋出了難題，“信使被截殺一事，陛下得到結(jié)果了嗎？”

“唉，辛瑪古……”教宗陛下嘆息著念了聲他的名字，卻也頗有些懷念這種久違的感覺。

“‘結(jié)果’是有了，但未必是你想要的?！苯套陔S手翻了翻自己面前的卷宗，從里面找出一份，遞給辛瑪古。

辛瑪古接過，很快掃讀起來，眉頭跟著一皺。

“……森林里的木精靈誤殺信使？”

教宗陛下對他的反應(yīng)毫不意外，“這是護教騎士團初步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我認可了。讓他們到此為止，別再折磨那些可憐的長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