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望著長老在眼前炸開的血霧,那猩紅的碎片像被狂風揉碎的花瓣,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濺落在他的衣襟上。他沒有低頭去看,只是那雙素來平靜的眼眸里,此刻翻涌著如墨的沉怒。方才長老飛到他身邊時,衣袍上還帶著晨露的微涼,指尖拂過他肩頭的力道輕得像一片云,可轉瞬間,那溫熱的生命便成了彌散在空氣中的血腥氣。
“長老……”秦墨喉間溢出低啞的氣音,不是疑問,而是一種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他知道此刻不是沉溺于悲慟的時候,十五號那帶著戲謔的笑聲正從對面?zhèn)鱽?,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他的耳膜上。
十五號懸浮在三丈之外,黑袍被baozha的氣浪掀得獵獵作響,兜帽下的臉藏在陰影里,只能看見嘴角那抹近乎殘忍的弧度。“沒想到吧,秦墨?!彼穆曇魩е饘倌Σ涟愕馁|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生銹的鐵器里擠出來的,“你以為護住他,他就能活?在我眼里,你們都不過是隨時可以捏碎的螻蟻?!?/p>
秦墨緩緩站直身體,右手握住了腰間的文心劍。劍柄是溫潤的古玉,被他常年摩挲得泛起一層柔光,此刻卻仿佛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滾燙。他沒有說話,只是周身的空氣開始微微震顫,那是文氣在匯聚的征兆,像平靜的湖面下涌動的暗流。
高情商的戰(zhàn)斗,從不是一味的嘶吼與沖撞,而是懂得在憤怒中保持一絲清明,讓每一分力量都用在最該用的地方。秦墨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幾乎要沖垮理智的怒火壓在丹田,轉化為驅動文心劍的動力。他知道,十五號的殘忍不僅在于殺戮,更在于想用這種方式擊潰他的心神,一旦他亂了方寸,便是敗亡的開始。
“開卷破障?!鼻啬穆曇舨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隨著他話音落下,文心劍被緩緩抽出劍鞘,沒有驚天動地的龍吟,只有一聲清越如玉石相擊的輕鳴。劍身在陽光下流轉著淡金色的光暈,隨即,無數(shù)書頁虛影從劍身兩側舒展開來,層層疊疊,像是一座無形的書庫在瞬間鋪陳開來。
那些書頁虛影并非靜止不動,而是如活物般輕輕翻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有無數(shù)智慧在其中低語。每一頁上都隱約可見古老的文字,那是秦墨畢生所學的凝聚,是文氣最純粹的體現(xiàn)。它們向前推進時,帶著一種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像是在撫平世間一切躁動,又像是在無聲地宣告:任何阻礙,都將被這承載著文明與理智的力量所化解。
十五號看著那層層疊疊的書頁虛影,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凝重。他知道秦墨的文心劍不好對付,那看似柔和的力量,實則藏著千變萬化的卸力之法,尋常的攻擊落在上面,只會像石沉大海,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來。但他從不懼挑戰(zhàn),尤其是這種能讓他感受到“獵物”掙扎的挑戰(zhàn)。
“裂魂釣,可不是那么好卸的?!笔逄柪湫σ宦?,雙手從黑袍下探出。他的手上戴著一雙漆黑的手套,指尖處露出兩根彎曲如鷹爪的鉤子,鉤尖閃爍著幽藍的寒芒,那是淬了劇毒的征兆。他沒有立刻發(fā)動攻擊,而是左腳微微后撤,身體重心下沉,擺出一個看似隨意卻暗藏殺機的姿勢。
高情商的對峙,在于讀懂對手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在不動聲色間預判對方的意圖。秦墨注意到十五號左手的鉤子微微下沉,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下盤,而右手的鉤子卻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角度,像是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他心中了然,這是欲攻故守的伎倆,看似要攻下路,實則真正的殺招藏在另一只手上。
書頁虛影依舊緩緩推進,像一道移動的屏障,將秦墨護在其后。文氣在其中流轉,每一頁都蘊含著不同的力道,有的剛猛,有的柔韌,有的則帶著巧妙的旋轉之力,無論對方從哪個角度攻擊,都能找到對應的卸力之法。這便是“開卷破障”的真諦,以不變應萬變,以智慧破蠻力。
“死!”十五號突然低喝一聲,身形如鬼魅般向前竄出。他的速度極快,黑袍在空中拉出一道殘影,左手的鉤子果然如秦墨所料,帶著凌厲的風聲直取秦墨下盤,鉤尖劃破空氣的銳嘯讓人頭皮發(fā)麻。
秦墨眼神一凝,卻并未慌亂。他手腕輕轉,文心劍微微顫動,最前方的幾層書頁虛影瞬間變換了角度,像是被風吹動的荷葉,巧妙地向左側傾斜。這一傾斜,恰好避開了左鉤的鋒芒,同時將一股柔和的力道引向左側,仿佛在說:“你的這一招,我接下了,但不會讓你得逞?!?/p>
就在左鉤即將落空的剎那,十五號的右手驟然變向!那只原本看似蟄伏的鉤子,如同毒蛇出洞,帶著比左鉤更勝三分的狠厲,陡然向上翻起,直取秦墨心口!鉤尖上的倒刺閃爍著寒芒,毒液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澤,仿佛已經能聞到那蝕穿皮肉的腥臭。
這變招快如閃電,角度刁鉆至極,尋常人若是只注意到左鉤的佯攻,此刻早已被右鉤洞穿心口。但秦墨早已預判到這一步,他之所以讓書頁虛影向左傾斜,不僅是為了卸開左鉤的力道,更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一絲調整的空間。
“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響起。文心劍及時回防,劍身與右鉤精準地撞在一起。淡金色的文氣與幽藍的毒光在空中交織、碰撞,激起一圈圈無形的氣浪。書頁虛影瞬間合攏,像一堵堅實的墻壁,將右鉤死死擋在外面。
十五號的右鉤被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化為冷笑:“有點意思,但你能擋多久?”他手腕用力,試圖將鉤子向前推送,鉤尖上的倒刺不斷摩擦著劍身,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毒液順著劍身緩緩流下,卻被文氣形成的屏障擋住,無法侵入分毫。
秦墨面色沉靜,手臂穩(wěn)穩(wěn)地握著劍柄,文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劍身,書頁虛影上的文字愈發(fā)清晰,散發(fā)出的光芒也更加明亮。他知道,硬拼力量并非自己所長,十五號的裂魂釣霸道無比,久戰(zhàn)必失。他需要找到對方招式中的破綻,就像在書頁中找到關鍵的字句,一擊命中。
“你的鉤子很利,毒也很烈?!鼻啬蝗婚_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與對手探討學問,“但太過依賴這些外物,反而失了招式的本真?!彼脑捳Z中沒有嘲諷,只有一種客觀的評判,仿佛在說:“你的路走偏了,若能回頭,或許還有機會。”
十五號聞言,怒火更盛:“少在這里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要能殺了你,用什么方法又有何妨?”他猛地加大力道,右鉤再次向前突進半寸,鉤尖幾乎要觸碰到秦墨的衣襟。
秦墨感受到心口傳來的寒意,卻依舊不為所動。他左手輕輕一揚,一道文氣從指尖射出,落在最前方的一頁虛影上。那頁虛影瞬間變得厚重起來,上面浮現(xiàn)出“厚德載物”四個大字,散發(fā)出沉穩(wěn)如山的氣息。
“咔嚓……”右鉤上的力道仿佛撞上了一座無形的山岳,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十五號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從鉤子上傳來,震得他手臂發(fā)麻,虎口隱隱作痛。他心中大驚,沒想到秦墨的文氣竟然能爆發(fā)出如此沉穩(wěn)的力量。
“招式再狠,若心術不正,終究會被自己的戾氣所傷。”秦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悲憫,“你看這裂魂釣,名字便帶著撕裂靈魂的歹毒,用得久了,你的靈魂又何嘗沒有被撕裂?”
十五號被秦墨的話刺中了痛處,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胡說八道!我這裂魂釣是世間最強大的殺招,豈是你這種酸腐文人能懂的!”他猛地收回雙鉤,身形向后退去,黑袍再次鼓蕩起來,顯然是要發(fā)動更猛烈的攻擊。
秦墨沒有追擊,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文心劍上的淡金色光芒依舊柔和。他知道,戰(zhàn)斗不僅僅是力量的較量,更是心與心的博弈。十五號的戾氣越重,破綻便越容易顯露。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持這份清明與沉穩(wěn),等待最合適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