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慌亂間,那白須老者出聲道:“你們不要亂動他,扶他慢慢躺下?!蓖鹾畋阃兄钔醯谋常貙⑺碜臃牌皆诘厣?,隨即起身問道:“夏老哥,梅弟已服下血魔芝,為何傷勢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加重了?!?/p>
白須老者本名“夏菩提”,二十余年前在江湖上有“妙手仙醫(yī)”之稱,參與正魔大戰(zhàn)前曾將一身衣缽傳于弟子,五陽山一戰(zhàn)后便與眾人一齊歸隱,多年來一直為五陽派中人診治身體,對大多數(shù)病癥,只需略施草藥或針灸,輔以內(nèi)力療養(yǎng),即可迅速治愈。是故,山內(nèi)這些年來的死者,盡是大限已至的人,從未有因罹疾患病或受傷而離世的。
夏菩提沒立即回答,俯下身去,為侯王把了幾十息的脈后,才復(fù)起身道:“大家不必太擔(dān)心,侯賢弟只是受血魔芝的副作用影響,昏睡過去?!北娙祟D時紛紛松了口氣,可夏菩提后面的話,又讓人把剛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血魔芝同樣無法根除幽冥鬼掌的寒冥內(nèi)力,侯賢弟目前只能靠著他積蓄甚厚的內(nèi)力勉強維持罷了?!?/p>
“夏老哥,如何才能救師弟?!蓖鹾畲丝痰故撬腥酥猩裆顬殒?zhèn)定的一個,雙眼直勾勾盯著夏菩提,“但凡是有一點希望,都不能放棄?!?/p>
夏菩提嘆息說:“實不相瞞,老朽是黔驢技窮了?!?/p>
“您怎會?”王侯猛地?fù)u頭,“您可是一代妙手仙醫(yī)?!?/p>
“老夫略通岐黃,但治各式各樣的病易,療此等舉世罕見的傷難。”夏菩提道,“何況山內(nèi)儲備的藥材種類匱乏,縱是巧婦,亦難為無米之炊啊?!?/p>
洪辰說:“這樣,不如帶侯前輩出山治傷?”
“老朽已然不行,尋常的郎中大夫,更是不濟(jì)?!毕钠刑嵴f,“能治侯賢弟傷勢的人,不僅要掌握精深藥理,還須得對武功,尤其是對內(nèi)功的流轉(zhuǎn),通曉知達(dá)。這兩方面都在老朽之上者,整個武林應(yīng)寥寥無幾。北上路途遙遠(yuǎn),以侯賢弟的狀況,能否撐至尋到符合條件的醫(yī)師,都尚未可知?!?/p>
眾人神色凝重,皆知夏菩提所言句句屬實,侯王兇多吉少了。侯非侯仰頭閉目,一雙拳頭直往自己xiong口捶打。王侯拉起夏菩提的胳膊:“就沒有一點辦法?若能驅(qū)走師弟體內(nèi)的寒冥內(nèi)力,我這一身武功毀了都不可惜?!?/p>
夏菩提說:“沒有合適的藥物調(diào)理,沒有適當(dāng)?shù)倪\功線路,再怎么治都是適得其反。縱是毀了十個八個你,侯賢弟的傷勢也只會越治越重?!?/p>
“北上不行,我們就南下。”
洪辰的一句話,引起了眾人注意。
朱丕說:“五陽城再南下,可就是茫茫大海了?!?/p>
“海上有神醫(yī)啊?!焙槌秸f,“之前與我一起的陳圖,曾打聽到,南海群島間,有一金蛇島,島主人是連荒州西華谷老藥王都?xì)J佩的醫(yī)術(shù)圣手,據(jù)說有起死回生之能。”
“西華谷那位,已是我所知之人當(dāng)中,最有希望治好侯賢弟傷勢的了。雖然我從未聽過金蛇島的名字,但連西華谷那位都如此說,可見其醫(yī)術(shù)一定登峰造極?!毕钠刑崧勓圆蛔↑c頭,“而且我們可先陸路后海路,抵達(dá)南海群島的時間,要遠(yuǎn)短于去西華谷的時間?!?/p>
王侯又驚又喜:“既然如此,我便帶師弟去金蛇島?!?/p>
“對了,還有一件事?!焙槌矫Φ?,“傳聞金蛇島主人不肯白白出手,但他近年來一直在搜羅神兵利器,須帶上足夠多足夠好的兵刃,才易請他出手診治?!?/p>
“那也無妨,我有。”王侯聲音中,滿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只要能治好師弟,遑論幾把神兵利刃,就算那金蛇島主人想要南越皇帝的傳國玉璽,我都能給他帶過去!”
有人提議說:“這樣罷。五陽山反正大家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大家一齊前往香山,南渡金蛇島?!?/p>
很快就有人反對:“我們這烏泱泱一群人過去,不像求人治病的,倒像打劫的。”
朱丕說:“不如這樣。由王兄,夏兄帶著侯兄去金蛇島訪醫(yī)問藥,其他人可暫去桃柳門休整。順路也可讓陳賢弟魂歸故里,并調(diào)停桃柳門與碧海派的矛盾。如今,虞國朝廷派人興風(fēng)作浪,我們眼看著武林,甚至整個天下,又將進(jìn)入多事之秋,豈可坐視下去?”
他的話很快得到眾人響應(yīng),于是大家最終決議,王侯與夏菩提帶著侯王,以及王非王侯非侯兩個年輕人南下去金蛇島,其他人則和桃柳門、碧海派的弟子們一起,帶著陳劍天、兩名碧海派弟子及以前武林同道的那些尸骨北上。
洪辰也與王侯等人一路,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發(fā)下山了。短短時間里,五陽派的人已為侯王做了一頂簡易的轎子,由侯非侯和王非王兩個人抬著他,以減少路上的顛簸。夏菩提背了一個大筐,里面裝著路上可能用到的藥材。王侯背了一個古樸木匣,洪辰猜測,里面應(yīng)是他準(zhǔn)備獻(xiàn)給金蛇島主人的神兵。
他們下山后,天已蒙蒙亮,在城郊雇了輛馬車前行。按照之前陳圖指給洪辰的路線,眾人先往西方三水城行進(jìn)。路上,侯王就醒來了。最喜悅的當(dāng)是侯非侯,抱著侯王的腿,涕泗橫流地說:“師父,你終于醒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那么多武功,你都沒教給我呢?!?/p>
“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了,我豈會在這小河溝翻船?”侯王雖然虛弱,依然強打著精神,笑著說,“還有,你這小子,不想著我燒飯多么好吃,就想著我教你武功?”
洪辰說:“徒弟大抵是一樣的。我有個徒弟,便很少夸我的飯菜。我也幾乎忘記我?guī)煾缸龅牟耸鞘裁次兜懒??!?/p>
“說至此處,不知紅茶小友,尊師是哪位?”王侯問,“其實我等對北海昆侖宗的高手向往已久,二十年前與氣宗一脈的弟子戴萬山還有過一面之緣。據(jù)說當(dāng)年刀宗一脈以一名叫歐瓦弟子的刀法天資最高,如今應(yīng)是位極有資歷的長老了?!敝敝连F(xiàn)在,他都以為,洪辰是北海昆侖宗出山的傳人。
洪辰老實回答:“家?guī)煵⒎潜焙@鲎诘娜宋?,只是桃源村里一個養(yǎng)竹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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