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只歇了這短短一陣,小鬟便又拉著新郎往前奔去。新郎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夜幕下的荒野里,不時會回頭往李家莊的方向望去,只見遠方火光漸息,也不知有多少人會追來,那留在莊子里的父母親戚又如何了。他喘著大氣問道:“你說……他們招我為婿做什么?我家……家徒四壁……我本人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小鬟冷笑道:“難不成你覺得他們會圖你的才學(xué)?等你科舉考中?”
新郎自是心虛:“我雖讀過些……讀過些書,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才能考取功名,遑論登科……登科及地得到某些利益。譬如李家莊的地皮,財產(chǎn)等等?!?/p>
少年不禁拍手稱是:“啊呀,張三兄,不愧是你,這個推測雖不是完全的真相,但有理有據(jù)?!?/p>
張三追問:“所以故事的結(jié)局是?”
“那要等張三兄畫完天牢的地形布置圖,我再來告訴張三兄咯。”
少年的話讓張三哭笑不得,合著這是要吊自己胃口,催自己趕緊畫圖。
夜愈發(fā)深,屋子內(nèi)一片靜寂,只響起幾個人的呼吸,與張三的畫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在屋子外,亦有一群人在等候,中間有一名衣著樸素的少女,正是當(dāng)初碰瓷張三的那位。
少女壓低聲音,問向旁邊一人:“史大哥,風(fēng)弟弟講的故事,你聽過沒?”
被稱為史大哥的那人,看面貌有三四十歲,身量矮小,貌不驚人,穿衣打扮也只一副尋常雜工的樣子,聲音有些嘶?。骸霸鹿媚铮@故事我倒也聽過,你是想聽到結(jié)局嗎?”
月姑娘欣喜地說:“當(dāng)然很想哎,我太好奇后面怎么發(fā)展的了?!?/p>
“正如風(fēng)少所言,這故事結(jié)局平平無奇,不講還能留些懸念,講了就沒什么意思了?!蹦鞘反蟾缧χ?,“那個張三其實也猜了個大概,沒有跟你講的必要了?!?/p>
又有一人道:“這張清松,的確是個聰明人,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只略施小計,就把他引誘上鉤?!?/p>
說話的那人年紀(jì)不大,二十來歲,一襲黑衣,中等身材,有一雙濃眉,卻總是瞇著雙目,像是很費勁才能看清眼前的東西一樣。
那月姑娘有些不以為然:“你那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我當(dāng)時一刀捅進他后心,真以為已經(jīng)把他殺了,嚇得要命?!?/p>
那人搖頭說:“這怎能叫瞎貓碰上死耗子?正因為我對他十分了解,知道他在歸義司立功心切,又是個自視甚高,膽大妄為的主兒,才一步步算計他,把他賺來這兒的。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沒有我,你們還跟無頭蒼蠅一樣在城里亂撞,早就被歸義司的人給抓咯!”
“切,凈扯大話?!?/p>
月姑娘雖然嘴上不饒人,卻也心知這瞇眼人的確在他們的整場計劃中,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沒再多說什么。
瞇眼人笑著搖了搖頭,轉(zhuǎn)而又看向那點著燈的屋子,靜靜沉思。
其實這不是他與張清松第一次打交道了。
那張清松破獲的赫赫大案中,好幾起的背后,都有他步亂江的影子。
作為江河幫幫主的關(guān)門弟子,步亂江沒有一身多么高超的武功,卻以心思縝密頗受器重,為江河幫在天云海三州辦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近些年來,那些所謂被破獲的的大案要案,有相當(dāng)多都是步亂江制造的假象,最終被抓捕的只是棄子與小魚小蝦,而真正的得利者卻在步亂江的設(shè)計保護下逍遙法外。不過馬有失蹄日,人有失手時,步亂江有幾次相對失敗的行動,幾乎都是被張清松插了一手所致。
“那張清松最終也只算到了小鬟這一步,卻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人,是那名在墓地中撿到他的提燈老頭兒。哼,張清松啊張清松,你擾亂我?guī)状斡媱?,雖于我沒什么根本大礙,甚至你都未曾發(fā)覺我的存在,卻終究讓我有些不爽。這次把你算計進來,也算報了小仇?!?/p>
步亂江心中如此想著,不禁有些快意,雙眼瞇得更像兩條縫了。
突然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