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帶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拉過伊莉絲的手,將那枚猶帶他掌心微涼體溫的硬幣放入她手中,
“獎勵?!彼f。
“剛剛那首詩……”伊莉絲的目光落在他腰間夾著的一個皮質(zhì)筆記本和插著的羽毛筆上,醉意讓她的思維有些跳躍,“是你寫的嗎?”
“筆力粗陋,獻(xiàn)丑了?!倍放裣聜鱽碇t遜的回復(fù)。
“為什么這么說?”伊莉絲捏著那枚硬幣,指腹摩挲著冰涼的浮雕劍刃,“我覺得很好啊,既有文采又不缺幽默,比那些爛大街的騎士話本強(qiáng)太多了!”
“聽小姐這么說,我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蹦锹曇衾飵е唤z玩味,“不過,若是早幾年能得您這句金口玉言的鼓勵,說不定我還能在文壇搶下塊巴掌大的地盤呢?!?/p>
“別太自負(fù)了!”伊莉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打了個酒氣熏天的嗝,差點被翻涌上來的苦艾酒怪味熏得當(dāng)場表演,“我夸你還有一半原因在那兒呢!”
她伸出空著的手,嫌惡地指向剛剛被她碰倒、還殘留著shi痕的桌面——那里還隱隱散發(fā)著苦艾酒那令人作嘔的余味。
“詩人不都喜歡以特立獨行標(biāo)榜自己嗎?你都難以下咽,可見那東西就是難喝!”
她斬釘截鐵地下結(jié)論,眉頭擰得死緊,實在想不通自己剛才的胃是怎么承受住的。
“說的是,”斗篷下的聲音帶著深以為然的贊同,“這里的酒,充其量只能算是難喝的麥芽發(fā)酵液,哪里比得上一杯冰鎮(zhèn)的……”
“冰鎮(zhèn)啤酒?你在哪……”伊莉絲急切地追問,醉眼朦朧地努力聚焦,視線剛來得及掃過他斗篷下冷白色的、線條利落的下巴輪廓,以及那雙在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泛著幽暗綠芒的非人豎瞳……
“酒好不好喝,伊莉絲?”
一個熟悉得讓她脊背瞬間繃緊的聲音,如同冰水般兜頭澆下。
女人一個激靈,全身的醉意仿佛被瞬間凍住。
她僵硬地、像個生銹的木偶般轉(zhuǎn)過頭,想也不想就把黑鍋甩向那個剛認(rèn)識的陌生人:
“是他!是他讓我喝的!”她臉不紅心不跳、纖指毫不猶豫地戳向?qū)γ妗?/p>
然而,對面空空如也。
方才那人坐過的地方,只剩下一張空凳,桌面光潔如新,仿佛從未有人落座。
一個酒保正麻利地擦拭著最后一點水漬,動作快得像是要抹去那人在世上僅存的最后一絲痕跡。
“嘿嘿……他、他剛才還在呢……”她悻悻地收回手指,心虛地搓了搓。
“是嗎?”卡斯帕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將那杯她沒喝完的苦艾酒推到她面前,“那,把剩下的喝完吧,別浪費了?!?/p>
不祥的預(yù)感瞬間籠罩住伊莉絲,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多嘴了一句:“你不是……不讓我喝酒嗎?”
“那是因為……”卡斯帕俯身湊近,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聲音低沉得如同宣判,“這將是你這輩子,最后一次嘗到酒的滋味?!?/p>
夜幕低垂,酒館里昏黃的煤氣燈“嗤”地一聲驟然亮起,將人影拉得搖曳而詭異。
很久之后,當(dāng)伊莉絲攤開掌心,才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清那枚硬幣的真容,正反兩面,竟都赫然鐫刻著交叉的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