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人販子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立刻堆砌出驚喜交加的表情,仿佛得了天大的恩典,眼睛都亮了幾分:“領主大人真是才思敏捷!起的名兒都這般……別致!朗朗上口!”
他夸張地鞠了一躬,滿臉堆笑。
“好狗剩,”伊莉絲差點沒繃住笑出聲,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涌到喉嚨口的笑意強壓下去,聲音都因此變了調,帶著一絲控制不住的顫抖,“先回吧,離席太久,你那位‘舊主’該起疑了。需要時,我自會尋你?!?/p>
得了新名字的“狗剩”點頭哈腰,連聲應著“是是是”,轉眼便像泥鰍般滑出了門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
接風宴的喧囂直鬧到后半夜才偃旗息鼓。
伊莉絲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寢殿,一身骨頭縫里都透著散架般的酸乏。
這一日過得,簡直比在阿爾德瑞亞城頭鏖戰(zhàn)還耗神。
舒舒服服泡了個滾燙的熱水澡后,洗去一身煙塵酒氣,換上柔軟的絲絨睡袍,女人這才將自己重重摔進那張闊別已久的、鋪著厚實羽絨墊的大床里。
四肢百骸舒展開,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思緒飄回方才的宴席。
山羊胡那老狐貍,這回竟意外地沒在吃食上動手腳。
她冷眼瞧過,每道菜都實打實,分量十足。城堡中庭里擠滿了興高采烈的平民,推杯換盞,大快朵頤,是真真切切地過了回嘴癮。
想來,那老東西每看見一塊肉被平民塞進嘴里,心尖都在滴血吧?
伊莉絲忍不住低低笑出聲,xiong腔微微震動。這一記悶棍,夠那盤剝成性的老饕好好喝一壺了。
“可惜啊可惜……”她翻了個身,對著空氣小聲嘀咕,帶著點咬牙切齒的遺憾,“今晚那酒,光聞味兒就知道是窖藏的好貨!要不是卡斯帕那家伙防賊似的在邊上杵著,眼珠子都快黏在我酒杯上了…說什么也得偷嘗一口!”
話音未落,身下柔軟的被褥突然詭異地拱動了一下!
伊莉絲渾身汗毛倒豎,瞬間從困倦中驚醒,心臟狂跳如擂鼓!
是刺客?山羊胡終于按捺不住了?!
指尖閃電般摸向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冰涼的刀柄,她屏住呼吸,金棕色的瞳孔死死鎖住那團蠕動的錦被。
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后,被窩邊緣竟慢悠悠鉆出一顆毛茸茸的……金色腦袋?!
“洛蘭?!”看清來人,伊莉絲驟然泄了緊繃的那口氣,隨即眉頭狠狠擰起,壓低了聲音怒道,“你發(fā)什么瘋?怎么鉆到我床上來了!”
男人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寫滿了倦怠。
他似乎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含混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帶著濃重的鼻音,極其自然地長臂一伸,便將剛坐起的伊莉絲攔腰箍住,重新拖回懷里,按倒在枕頭上。
“我睡不著…”他像只尋求溫暖的大型犬科動物,毛茸茸的腦袋親昵地拱進她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頸側肌膚上,激起一陣細密的戰(zhàn)栗。
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慵懶的沙啞,尾音拖得長長的,像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