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熄燈時,
鄭海洋只當是正常跳閘或者停電,這種事在現(xiàn)如今鄉(xiāng)下并不罕見。
譚文彬心里“咯噔”一聲,上次去死倒家吃飯的經(jīng)歷,給他內(nèi)心深處留下了陰影,但也就是拿著筷子的手哆嗦了幾下,卻依舊能自我說服是自個兒過于敏感。
潤生右手穩(wěn)穩(wěn)拿著筷子,熄燈時嘴里也在咀嚼,但左手,已經(jīng)握住了靠在座下長凳上的黃河鏟把柄。
燈亮的那一刻,潤生看了一眼桌上的鼎后,立刻就把目光落在坐自己對面的李追遠身上。
只要小遠一個眼神示意,他會毫不猶豫地抄起鏟子將身邊的兩個老人腦袋拍碎。
其實,李追遠在熄燈時,耳朵就捕捉到兩個老人的聲音有些微顫飄忽,先前裝頭菜的大碗被放下時的聲響,也讓他感覺到些許不對,誰家的碗底,會是用幾個長尖端做支撐?
在家里吃飯,又不是在大飯店,不至于怕菜放久涼了在下面支個鐵架子,里頭在放塊固體酒精點燃保溫。
要不是鄭海洋爺爺奶奶的聲音位置一直能被李追遠確定,李追遠都不禁要懷疑,等燈亮起時,會不會爺爺奶奶的頭,就在這新端上的容器里。
既然叫頭菜,那里頭裝個真人頭,也能理解。
因為瞎過,所以他現(xiàn)在聽力是真敏銳。
可哪怕提前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也依舊不敢提前行動。
換做一個陌生環(huán)境,他可能在燈還沒亮起之前,就喊潤生掀桌子。
但甭管怎樣,這里到底是鄭海洋的家,而鄭海洋是自己同學,是譚文彬的好哥們兒,他還剛失去了父母,他很可憐。
燈亮的剎那,看見那口鼎時,李追遠內(nèi)心就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要這種沒意義的情感羈絆有什么意義?真的很愚蠢!
好在李追遠及時醒悟,將這股本能情緒壓制下去,這才沒有在如此危機的時刻自己先發(fā)病。
男孩右手手指掐住左手手背上的皮肉,用力一扭。
疼痛感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這證明了眼下環(huán)境,不是走陰不是夢不是催眠。
這是真實的。
這就將選擇題再度擺在了眼前,鄭海洋爺爺奶奶既然能做出把鼎當盛菜容器端上的舉動,就證明他們已經(jīng)不正常了。
夢可以醒來,可現(xiàn)實的東西被改變,往往就無法復(fù)原。
相似的困境難題,再次出現(xiàn)。
可這次,李追遠沒再猶豫,他馬上抬起眼皮,給對面的潤生哥投去眼神示意。
潤生立刻舉起了鏟子。
“啪!”
燈,再度熄滅。
整個房間里,從臥室門到壩子上,所貼的符紙,全部變黑飄落。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即刻出現(xiàn)的,是針對個人的空間感上的扭曲與折疊。
李追遠明明沒有動,依舊坐在椅子上,卻仿佛自己正坐在過山車上,而且是倒坐的,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地向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