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劍在前時(shí),天地重新回歸視野,甘旸正在這柄長劍之外,同他僅僅隔著一道夜笙的微光。這雙眼睛之中有一剎的驚異,仿佛沒有想到音楠竟然能夠在此刻醒來,那些枝葉掃過巨浪,從他身后蓬勃而出,惡靈沾著綠意,如同煥發(fā)了生機(jī)一般,肆意張狂地向著音楠。
極界倒置,鏡子之境,流轉(zhuǎn)在腳下的星河開始倒行,石塊碰撞之間,裂出火光。在那些水浪之下,蜿蜒向上,一瞬之間,音楠將這道火光握于手中釋放xiong中力量,化成千鈞雷霆。
極界四野,仿若煉獄。
但甘旸卻不甘示弱,仍然保持著此刻的對(duì)峙之態(tài),看他目光收束,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一個(gè)深不見底的漩渦,雷霆被向下的漩渦盡數(shù)吸收。
這般斗法之下,惡靈已經(jīng)退避三舍,不敢再近身。
音楠的目光被血光所染,但也能夠依稀看到那不死之樹葉脈枯黃,生機(jī)寥落。
霽歡的靈氣不知為何,亦不再向不死樹流動(dòng),甘旸眼中少了那些乖張、戾氣和不屑,多了一絲敗意。音楠目光唯有霽歡,若是今日必然命喪于此,那無論如何要將霽歡救出?;镁持校谕哪菢悠綄?shí)的日子,不應(yīng)該只是在幻境之中。
摩羅幻境又如何?!叱南子所說需要三人解決六界之困,那,便只由他一人亦可!
看甘旸此時(shí)的樣子,音楠確信自己沒有猜錯(cuò)。
所謂摩羅之門,甘旸是在以自身的命格靈力強(qiáng)行開啟,即使如此了,卻仍未全開,其力量并無法被其盡數(shù)所用。霽歡或許是神思有了醒來的意頭,才會(huì)將自己的靈氣封存,不讓不死樹再借此開啟那摩羅之門。
只剩下這人,能生出的這些惡靈了。
音楠將手中劍向前一分,便看甘旸往后退去。音楠斜劍于xiong前,步履艱難地往前斬去,惡靈再次飛撲而來,一個(gè)接著一個(gè)地?fù)踉诹烁蕰D面前,音楠亦一個(gè)一個(gè)地?cái)貧?,此刻,沒有了霽歡的靈力,這些惡靈被斬殺之后亦無法再生成一個(gè)新的惡靈。
一個(gè)接著一個(gè),音楠有些瘋魔地往前走著,亦斬著。
可是太多了……惡靈雖滅,但是那些氣息卻障在了自己身前,阻止著他向霽歡的方向靠近。音楠踩在水階之上,只覺得自己的氣息也隨之變得更加微弱,甘旸趁著音楠再難前行一步之時(shí),仿著音楠的樣子,以橫木長枝為劍,一劍刺向了音楠的xiong膛。
長劍變成了笛子,療愈之音順著音楠的脈息流入了心中,仿佛在竭力保全這剩下的半心。
甘旸狂笑,誰知此刻,音楠將這木劍斬?cái)啵斡墒O碌陌虢卦谧约簒iong前變成了灰塵,只以夜笙再帶凈化之力朝著甘旸猛烈擊去。
一擊之下,甘旸難以相信,看著自己以神格為基石的靈氣,開始變成了非妖非魔更非神的之態(tài)。又抬起頭來看著音楠,仿佛不確定一般,手指從自己的眉心抽出一段靈力,嗅了嗅,聞到味道之后,他的整張臉都開始扭曲,眼神更是變得渾濁和兇惡,不顧音楠,只轉(zhuǎn)身向著不死樹中的霽歡而去。
而音楠再次將劍立于甘旸前行的方向,不等自己上前,他忽然轉(zhuǎn)身,朝著音楠嗤笑道:“殺了我,霽歡也無法回來。我同她,命數(shù)相合,神思相通……”
這話之下,音楠愣住,他忘記了……
先前饒是被刺中也并不覺得疼痛的那半心,于此時(shí),割裂成塊,刺痛感傳遍全身,將夜笙療愈之力亦撐了出去。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甘旸,卻見他對(duì)著還沒有被音楠斬殺的萬千惡靈咆哮,道:
“來吧!你們被困于此,但還有我!我將以我性命為祭,神格為獻(xiàn),再開摩羅之門,凡世、神族、六界,皆是你們的!”
不等音楠作出反應(yīng),那些停滯著的惡靈向著甘旸嘶啞,不死之樹枯萎凋敝,霽歡從空中墜落,落到了那處石屋之上。
音楠想要向前接住霽歡,卻只感覺自己的靈力散去的太快,而那些吸食了甘旸的惡靈,被一道刺目的炫光轟散,那水中吸收了雷霆之力的漩渦,同不死樹遺跡之處相合,惡靈再次變得狂躁和興奮。
這,便是摩羅之門的樣子了!
音楠看著霽歡,又看著這道再次被開啟的摩羅之門,無法多想,難能多想,只能只身向著那道漩渦而去。
此刻,他是守住這道門的最后一道防線,可是握劍的手在向著惡靈之時(shí),心底仍然難以割舍下霽歡……
這念頭愈發(fā)強(qiáng)烈,難道這就是結(jié)局了嗎?
結(jié)束了嗎?
可是,惡靈未除,這摩羅之門仍有開啟的跡象,為何不能重新再來?至少,讓霽歡,離開此處……
重新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