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有點怵這個弟弟。
自從母親沉昭華決絕地拋下一切遠赴歐洲,沉翯骨子里某種東西,被徹底釋放了出來。陰郁,寡言,情緒像被抽空,只剩下一個精致的殼。
思緒不受控制地飄遠,沉嶠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他大學畢業(yè)那年,正是年輕氣盛、肆意妄為的時候,仗著父母都不在家,帶了個水靈靈的小明星回家廝混。
兩人在酒精和荷爾蒙的催化下,等不及回房,直接滾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那女孩兒皮膚白得晃眼,被他壓在身下,正意亂情迷地嬌喘。
情熱時,女孩兒忽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身體猛地一僵:“有、有人!”
沉嶠不耐煩地回頭,循著女孩兒驚恐的視線望去,正對上站在樓梯口,不知看了多久的沉翯。
那時他才十三歲,身量還沒完全長開,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手里拿著一瓶剛從冰箱取出的的氣泡水,玻璃瓶身上掛滿細密的水珠,正沿著瓶身滑落,滴在地毯上,洇開一小塊深色。
他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古井,就那么直勾勾、面無表情地盯著沙發(fā)上糾纏的兩人。
平靜得嚇人,沒有驚慌,沒有好奇,也沒有這個年紀男孩該有的羞赧。
還沒等沉嶠惱羞成怒地開口喝罵,少年先皺起了眉。
“記得清理干凈,好臟?!?/p>
說完,他便轉身,消失在樓梯轉角。
從那以后,每當對上沉翯那雙眼睛,沉嶠總覺得不自在,好像自己的心思,連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欲望,都被剝得干干凈凈,無所遁形。
沉翯似乎并未察覺沉嶠的走神,目光只在樓上書房緊閉的門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來。
沉嶠清了清嗓子,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隨手擱在茶幾上,“回來得正好,剛開的酒,要不要來一杯?”
沉翯的目光在沉嶠手中的酒杯上掃過,眼神里辨不出情緒,“不用,謝謝?!?/p>
他繞過茶幾,在距離沉嶠最遠的那張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下來,自然地拉開距離。
嘖,還嫌棄他。
不過正好,他也不大想和這個祖宗坐一塊兒。沉嶠心里暗忖,那點不自在又浮了上來。
他聳了聳肩,不再自討沒趣,轉身又給自己倒了半杯,冰塊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沉浮。他需要一點酒精來稀釋這屋子里讓人不舒服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