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翯陪著沉昭華穿過玻璃廊橋,將她送回主宅叁樓的臥室。沉昭華確實倦了,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水光,她抬手攏了攏披肩,叮囑沉翯也早些休息,便轉身進了房間。
門合上的瞬間,沉翯臉上的笑意也隨之褪去。
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轉身,腳步在地毯上悄無聲息,走向長廊另一端,沉嶠的臥室。
他知道父親和沉嶠被南城那塊地的事卡住了脖子。城南區(qū)的前任班子,因為一起舊貪腐案幾乎被一鍋端,市里為了穩(wěn)定局面,空降了年輕的李昱辰來主持工作。新官上任,急于立威,自然不會輕易被沉家那些慣用的手段拿捏。
而那起牽連甚廣的貪腐案,沉翯恰好知道一些內(nèi)情。
因為當年艾明羽的父親艾振興,正是因此案牽連入獄。為了了解艾明羽的過往,他將所有相關的人和事,都摸了個底朝天,其中自然包括了臨危受命接手這個爛攤子的李昱辰。
沉翯在沉嶠門前站定,屈指,敲了叁下。
篤,篤,篤。
里面?zhèn)鱽砟_步聲,門被拉開,沉嶠穿著浴袍,頭發(fā)還帶著shi氣,手里捏著個平板,顯然剛洗完澡??匆婇T外的沉翯,他明顯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防備,“這么晚了,有事?”
他們兄弟倆,平日里除了公事,私下幾乎零交流。
“進去說話?!辈坏瘸翇耆岄_,便側身擠了進去。
沉嶠皺了皺眉,心下雖不快,但也只能關上門,轉身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弟弟,“什么事,非得現(xiàn)在說?”
他走到吧臺邊,給沉翯倒了杯水。
沉翯隨意地掃了一眼房間——比他的房間更奢華,卻也更凌亂。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沉嶠臉上,開門見山。
“南區(qū)李區(qū)長的碩士畢業(yè)論文,我讀過,標題是《政策執(zhí)行中的地方博弈與制度韌性——以‘保障性住房項目’為例的多中心分析?!?/p>
沉嶠剛端起水杯的手頓在半空,神色微動,眼中的醉意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放下杯子,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盯著沉翯,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沉翯捕捉到兄長眼中的精光,繼續(xù)道:“他是個很有抱負的人,根基干凈,但背景不深。對于這種空降的年輕官員來說,最迫切的需求不是利益,而是政績。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在城南區(qū)做標志性的項目。”
沉嶠不是蠢人,沉翯一點,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與其和李昱辰硬碰硬,不如將項目包裝成他政績的一部分,他略一思索,補充道:
“捆綁民生工程可以,但要控制成本,保障房或者廉租房利潤太薄,可以考慮做成人才公寓,或者高科技產(chǎn)業(yè)園區(qū)的配套設施,這樣既符合他的政績需求,也能保證我們的利潤空間……”
沉翯聽著,微微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沉嶠抬眼,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弟弟,心緒復雜難言。
他完全可以拿去直接跟父親講,甚至借此機會,把南城項目從自己手里搶過去,作為他在父親面前爭功的又一筆籌碼。可他卻選擇私下告訴自己。
為什么?
沉翯像是能讀心一般,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沒有多少溫度:“放心,你的東西,我沒興趣。”
他直白地戳破,“方案怎么細化,具體怎么去跟李昱辰談,是你和爸的事。我言盡于此?!?/p>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轉身朝門口走去。
沉嶠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差點被這句話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