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溪村,那劫匪出沒的事兒起初鬧得沸沸揚揚,仿若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浪。
村民們茶余飯后都在議論紛紛,各種猜測與流言漫天飛舞。
可沒過多久,這事兒竟如同燃盡的篝火,逐漸偃旗息鼓了。
究其緣由,不少村民都秉持著一個樸素卻又有些狹隘的觀念:劫匪作案,無非圖財或圖色。
眼瞅著高瑤家財物分毫未損,人也還在村里安然無恙,眾人便理所當然地認定,這壓根就不是劫匪干的好事,說不定是哪家的誤會,或者是別的什么烏龍。
于是,大家的熱情消退得比漲潮還快。
很快就將注意力轉(zhuǎn)回了田間地頭,畢竟莊稼可不等人,生計才是重中之重。
彼時,村里的李長青深感此事蹊蹺,憑借著心中那股子執(zhí)拗勁兒,連夜奮筆疾書,精心撰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打算呈遞給上級。
巧的是,正值縣領(lǐng)導(dǎo)下基層考察干部人選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這考察啊,門道可多了去了,人際關(guān)系自是首要考量因素,畢竟在鄉(xiāng)村,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能不能協(xié)調(diào)各方、凝聚人心至關(guān)重要;再者,過往的政績也是必不可少的衡量標尺,實實在在為村里謀了多少福利、辦了多少實事,那可都白紙黑字記著呢。
村支書趙大全心里卻打起了小算盤,他深知云溪村若因這劫匪之事傳入領(lǐng)導(dǎo)耳中,那村里的形象乃至自己的評價必定大打折扣。
一不做二不休,他私自截留了李長青的報告,將其壓在抽屜底層,決計不讓這“負面消息”往上走,一心只盼著能順利熬過考察期,繼續(xù)穩(wěn)坐他的位置。
好一門心思抓生產(chǎn),把村里的經(jīng)濟搞上去,也算對村民有個交代。
不了了之。
鄉(xiāng)村的冬夜,宛如一幅靜謐的水墨畫,寧靜而悠遠。
一彎蛾眉月宛如一把精巧的銀鉤,悠悠然掛在西天邊際,灑下清冷的光輝。
繁星恰似璀璨的寶石,又仿若天穹睜開的眼睛,密密麻麻地鑲嵌在黑色的夜幕之上,明明亮亮,爍爍閃閃,將這夜色裝點得如夢似幻。
李長青獨自一人坐在天井里,并未入眠。
他手中緊握著那桿陪伴他多年的水煙筒,“咕嚕咕嚕”地抽吸著,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得老遠,像極了人熟睡時的呼嚕聲。
屋內(nèi),一盞洋油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亮,那火苗小得可憐,宛如一顆黃豆粒,在黑暗中倔強地搖曳著,勉強照亮著屋內(nèi)的一角。
燈下,坐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不是李曉梅還能是誰?
這幾日,她被父親硬生生地困在家中,滿心的委屈與思念無處訴說,眼睛哭得紅腫,活像熟透的大蜜桃,那抹嫣紅刺得人心疼。
“不知道李大哥怎么樣了?哎?!?/p>
李曉梅輕咬下唇,心里暗自思忖著,終究還是禁不住嘆了口氣。
那嘆息聲里飽含著無奈與哀愁。
一邊是含辛茹苦養(yǎng)大自己的父親,那如山的父愛她從未敢忘;另一邊是讓自己心動不已、情根深種的愛人。
其實,她不是沒動過逃跑的念頭,以她的機靈勁兒,偷偷溜出去并非難事。
可一想到父親獨自在家,孤孤單單的模樣,她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扎著,疼得厲害。
李曉梅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越想越傷心,晚飯過后,她連碗筷都懶得收拾,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