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季耀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滿臉的鄙夷和不屑,“拿捏不住?季歲歲,我看你是被流放嚇破了膽,被那謝云景嚇破了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簡直就是婦人之見,你懂什么?沒有咱們季家的磚,他那軍城就是一堆爛泥,一堆爛木頭。狄戎的鐵蹄一來,全都得玩完?!?/p>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我看啊,這季家的家主,就不該讓你一個女人來當(dāng),頭發(fā)長見識短,瞻前顧后,畏首畏尾,咱們季家早晚得毀在你手里?!?/p>
“對,耀祖哥才該是家主。”
“就是,女人當(dāng)家,房倒屋塌?!?/p>
“讓耀祖哥當(dāng)家主,帶咱們跟謝云景干。”
幾個平日里就跟著季耀祖混的年輕子弟立刻附和起來,聲音帶著煽動性。
“放肆!”一聲蒼老卻威嚴(yán)的怒喝猛地響起,震得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角落里,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緩緩站起身。他是季家的七叔公,在族中輩分最高,威望最重。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掃過那幾個叫囂的年輕人,最后落在季耀祖身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家主之位,是祖宗定的,是歲歲在季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保住了季家滿門性命,保住了霽月窯的香火,豈容爾等小輩在此妄議。胡言亂語,再敢多嘴,族規(guī)伺候?!?/p>
七叔公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那幾個叫囂的年輕人瞬間噤若寒蟬,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
季耀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哆嗦著,還想爭辯,卻被七叔公那冰冷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他憤憤地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回炕上,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其他族人也跟著閉嘴,但看季歲歲的目光里全是不滿。
季歲歲對著七叔公微微頷首,以示謝意。
她拿起木板上的卷軸,“此事容后再議。我先去食堂打飯?!?/p>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掀開簾,走了出去。
看著季歲歲的身影走遠,季耀祖再也忍不住,猛地跳起來,沖到七叔公面前,壓低聲音,帶著濃濃的怨氣:“七叔公,您……您為什么總是護著她?現(xiàn)在軍城眼看著好起來了,磚窯就是咱們季家的命根子,憑什么讓她一個女人當(dāng)家?我才是長房長孫,我才是季家未來的家主,您……您得幫我啊?!?/p>
七叔公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他慢悠悠地拿起一根小木棍,撥弄著瓦盆里的炭火,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老謀深算的意味:“耀祖,稍安勿躁。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還不是時候?”季耀祖急了,“那要等到什么時候?等到她把季家這點家底都敗光嗎?”
“你懂什么,”七叔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帶著一絲警告,“你沒看到那個張尋,對歲歲的心思么?”
季耀祖一愣:“張尋?那個謝云景身邊的副統(tǒng)領(lǐng)?他對季歲歲……”
“哼!”七叔公冷笑一聲,“那小子,看歲歲的眼神,都快粘上去了。歲歲現(xiàn)在還有利用價值,她搭上張尋這條線,對咱們季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p>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陰冷:“讓她先頂著這個家主的名頭,去跟張尋周旋。去替咱們季家把路鋪平,把根基打牢,等窯建好了,磚燒出來了。季家……在軍城也就站穩(wěn)腳跟了!”
七叔公抬起眼皮,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和貪婪:“到時候再找個由頭……把她拉下來,自梳不嫁?哼!她能守得?。磕菚r候這季家的家主之位和日進斗金的磚窯,還不是你季耀祖的囊中之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