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陽光還沒來得及把空氣曬得均勻。
蘇棠走過黎城一中那光影交替的宿舍建筑群,時而感到清涼,時而感到溫暖。
她趕到操場邊上的包干區(qū)時,衛(wèi)生已經被做了一大半。
“蘇棠,早。
”背后傳來一聲叫喚,她轉過身去,看到周既明正拿著一把紅色的掃把從一處相對隱蔽的樹蔭下起身然后朝自己走來。
“早”她突然間不知應該如何稱呼周既明,眼前這個少年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她明明已經認識他十幾年,但眼下卻給她一種充滿未知的新鮮感。
她在穿越前的那些日子里,對周既明大多數時候都是直呼其名,偶爾會因為有求于他而稱呼他為“明哥”,鮮少的時候會因為口誤而稱呼他為“既明”。
但此刻的她,不知為何,那個有點親昵的稱呼馬上就要脫口而出——“既明同學。
”話音拉長的瞬間她又急忙補充了同學二字。
“吃早飯了嗎?我出來的時候食堂還沒有開門,本來想給你帶點早飯的。
”周既明說話間往旁邊路過的同學身上看了看,大概是想看路過的人有無外帶早飯以此去判斷食堂是否開門。
“沒吃,但是舒舒說會給我?guī)?,你怎么會在這?”蘇棠很難用言語去概括周既明的行為——很顯然,這一大半的清掃工作是周既明替她完成的。
但是,周既明是如何得知她被罰,又是為何要替她清掃,以及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問候,都是蘇棠此刻想問的。
“我知道你因為被教導主任罰了。
”周既明的回答有點吞吐,他把蘇棠被抓的事在話語中隱去了,然后臉上露出一絲羞赧的笑意,“我有點擔心你會把我說出去,但是,你好像沒有。
”對面的少年正眼神明亮,滿懷期待地看著蘇棠。
“啊,原來是這個事情呀,我啥都沒說,你放心吧。
”蘇棠恍然大悟。
她不可能出賣任何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周既明。
雖然此刻的周既明在嚴格意義上還不算是她蘇棠的朋友,但穿越前的十年記憶卻讓她在心里給他留了一塊專屬的空地,一塊留給親密好友的專屬空地。
突然間,她心里涌現出一個想法,她想要提前迎接這個朋友,借著穿越的機會,重新改寫他們友情的開端——共犯同盟怎么也比暗戀同盟來的好聽,前者起碼還能體現一點主觀能動性,后者完全就只是情感npc的顧影自憐。
“我和教導主任說,我當時在等我媽媽的醫(yī)院的報告,所以才沒回學校跑去了網吧,我還說,我在網吧學習”蘇棠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向周既明身邊靠近了一點,“現在你也知道我的把柄了,你不用再擔心我會把你賣了。
”周既明猝不及防地笑了,那顆平日隱藏起來的虎牙不設防地露出了一點。
蘇棠才發(fā)現他左臉頰有個酒窩,這是她這么多年都沒發(fā)現的——周既明什么時候這樣笑過。
那么多年,她看過他苦澀的笑、輕蔑的笑、禮貌的笑、無語的笑,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的澄澈的明亮的笑。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過分冷靜、過分寡淡、過分的——孤寂。
孤寂這個詞,太過適合成年后的周既明。
他身邊也不乏能交談、能聚會的朋友,但他和人群之間,總感覺隔著一層透明的墻,而這層透明的墻也同樣存在于他和她之間。
她想起了大學的時候和周既明一起當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