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初見時,俞小遠一眼就認出了戴著口罩的自己,記得他在自己身后對自己說,他找了自己三年。
可是他從沒把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話當真過,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也許那時他口中三年的尋找并非虛言。
他已經(jīng)不知道今晚所見到的兩樣東西哪樣更使他震驚了,是不知為何被壓在枕頭下隨時等待出鞘的水果刀,還是密密麻麻印滿了所有關(guān)于他的消息的筆記本。
良久,蔣鳴把本子合上,重新放回枕頭下,拿起那柄套著刀鞘的水果刀,走出了房間。
他回到客廳時,霸天虎正坐在沙發(fā)上,兩只爪子撐得直直的,認真盯著廚房的方向,耳朵時不時動一下。
蔣鳴撫了撫霸天虎的腦袋,在它身旁坐下,又抬頭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半透明的廚房門上映出俞小遠忙碌又有些慌亂的身影。
他輕輕地靠在沙發(fā)背上,半闔起眼眸看著門上的剪影。
他是四個月前認識俞小遠的,那俞小遠是什么時候認識他的呢?
四個月前?
一年前?
三年前?
還是更早以前?
回望相遇后幾個月的時光,蔣鳴的心境已然全部都不一樣了。
俞小遠每天清晨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被自己一天一天無視的時候……
他在墻角畫了教父和雪豹,坐在空無一人的俱樂部里等了故意不回去的自己四個小時的時候……
他交出了幾乎超過滿分的作品后,卻得到不管他畫得好不好,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他的答案時候……
他被陷害砸碎了雕塑,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宣判了死刑的時候……
往事歷歷在目。
蔣鳴難以想象,那時在自己刻意的冷落和疏遠下,俞小遠蹚著荊棘叢生的路向自己走來的每一步,都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可是這回憶中的每一個時刻,他見到的俞小遠,都在對著他笑。
蔣鳴的心口控制不住地泛起疼痛。
沙發(fā)上一人一貓就這么靜靜對著廚房看了許久。
時鐘細微的聲響在安靜的客廳中顯得格外分明,嘀嗒走著,不急不徐。
廚房里水聲終于停下,間斷地傳來布置碗碟的清脆聲響。
蔣鳴收回目光,溫暖的大手從霸天虎的頭頂順到后背。
半晌,他緩緩開口,低聲問道,“我是不是,應該對他再好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