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籌錢!”我咬著牙,轉身就跑,“一定能籌到的!”
“你放心去!”張嬸拍著我的手背,眼圈通紅,“你媽吉人天相,肯定沒事的!”
我沒再多說,轉身往電梯跑。
路過心外科辦公室時,門虛掩著,柳清淺正低頭寫病歷,白大褂的袖口挽著,露出半截小臂,亮如太陽的燈光下能看見淡淡的血管。
她似乎察覺到動靜,抬頭看過來,目光落在我慌亂的腳步上,筆尖頓了頓。
“柳醫(yī)生,我去取筆錢,很快就回來!”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曇衾飵е约憾紱]察覺的顫抖。
她沒應聲,眼神平靜得像深潭,倒映著我狼狽的影子。
玻璃窗映出她平靜的側臉,像幅素淡的水墨畫。
幾秒鐘后,她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那點頭的動作很輕,卻奇異地讓我狂跳的心穩(wěn)了半拍。
車開出醫(yī)院,我把油門踩到底,二手車的引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嘶吼,路邊的樹影模糊成一片。
導航顯示到倉庫要三十七分鐘,儀表盤的指針紅得像要炸開。
后視鏡里,醫(yī)院的白色大樓越來越小,像座漂浮在夜色里的孤島。
我摸出那支斷筆,攥在手心,筆桿的木紋硌得掌心生疼。
民國大紅酸枝……蘇作工藝……全品……
這幾個詞在腦子里盤旋,像救命的稻草。
四十分鐘,必須看出真假。
必須。
二手車斜斜插在洋樓門口的梧桐樹下,后輪還軋著路沿,我拉開車門就往臺階上沖,皮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噔噔的亂響。
三層洋樓的雕花木門關著半截,我伸手一推,風鈴在門楣上叮當作響。
趙涵正坐在前臺后的梨花木桌前泡茶,青瓷蓋碗剛揭開,水汽氤氳了她半張臉。
看見我闖進來,她手里的茶匙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詫異:“程楓?你怎么又……”
“趙涵,急事,回頭跟你說!”我喘著氣往樓梯口跑,余光瞥見她泡好的碧螺春在盞里舒展,茶煙裊裊。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和她說學生時代的笑話,此刻卻連句完整的招呼都顧不上,心里像被細針戳了下,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哎——”她的聲音被我甩在身后,樓梯扶手的銅雕磕得我手心發(fā)麻。
二樓通往內(nèi)堂的走廊口,兩個穿黑色背心的壯漢并肩站著,胳膊上的青龍紋身從袖口爬到脖頸。
看見我來,其中一個抬手掀起厚重的暗紅色門簾,另一個往旁邊挪了半步,露出后面的雕花木門。
我彎腰鉆進內(nèi)堂,撲面而來的是股混合著老木料和檀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