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周（第2頁）

上周鬼爺塞給我的五萬定金還在錢包里揣著，那批“南宋修內(nèi)司官窯”的殘片特征突然在腦子里炸開——冰裂紋里的“金絲”、胎骨里的紫金土、粉盒上細(xì)如發(fā)絲的“游絲描”……

“周主任。”我撐著鐵板站起來，后頸的傷扯得頭皮發(fā)麻，“這批貨……跟我上周看的，特征應(yīng)該差不多？”

鬼爺突然在旁邊咳了一聲，聲音比鐵板還硬：“哪能差不多？上周那批是漁民私藏的殘片，這才是正經(jīng)上交的，完整度高多了?！?/p>

上周的那批貨，也根本不是什么殘件，完整的梅瓶、粉盒……

周德海沒接話，只是掀開最上面的木箱。防潮棉掀開的瞬間，我眼尖地瞥見箱角沾著的木屑——深褐色，帶著被海水泡透的綿軟，和我上周在梅瓶底座摸到的一模一樣。

“你看這只。”周德海示意士兵遞過一件青瓷盤，盤沿缺了個角，釉面蒙著層青灰霧，可當(dāng)我用手電斜照過去，冰裂紋里立刻浮起淡淡的金黃。

“金絲鐵線?！蔽蚁乱庾R地開口，指尖撫過盤底，露胎處的暗紫泛著冷光，“南宋修內(nèi)司官窯，胎里摻了紫金土……”

話沒說完，鬼爺突然用腳尖踢了踢我的鞋跟，眼神里的警告像根針。

我閉了嘴，心里那點不對勁瘋長起來。上周鬼爺說那批貨是“老藏家急售”，現(xiàn)在周德海說是“漁民拖網(wǎng)分兩撥”，哪個是真的？還是……鬼爺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同一沉船的貨，先私吞了一批，又把剩下的報給了官方？

海風(fēng)卷著浪聲撲過來，貨輪另一側(cè)傳來鐵鏈拖動的嘩啦聲。我瞇眼望去，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從艙底抬木箱，其中一只的鎖扣上有明顯的撬動痕跡，像被人開過又重新鎖上的。

“發(fā)什么愣？”鬼爺把一副羊皮手套塞給我，正是我上周弄丟在他倉庫的那副，“趕緊看，周主任等著出鑒定報告，酬勞按上周的數(shù)再加兩成?！?/p>

又加了兩成。

我捏著那只青瓷盤，指尖的冷汗把釉面洇得發(fā)亮。我爸今早還在問，康復(fù)針能不能換成便宜點的；我媽在icu里比劃著，說想喝口熱水。這些念頭像塊石頭，死死壓住了心里的疑慮。

“是修內(nèi)司官窯?！蔽疑钗豢跉?，把注意力放回瓷盤上，“這缺角是老傷，沉船上撞的，沒動過手腳?！?/p>

周德海的眼睛亮了亮，從包里掏出放大鏡：“跟你上周看的那批殘片能對上？”

“對得上?！蔽冶荛_鬼爺?shù)哪抗?，指尖劃過盤沿的缺口，“胎質(zhì)、釉色、開片特征都一致，應(yīng)該是同一窯口同一批燒造的?！?/p>

鬼爺在旁邊松了口氣似的笑起來，拍著周德海的肩膀：“我說吧，這小子一摸就準(zhǔn)。”

周德海沒笑，只是盯著鬼爺：“上周那批殘片，你按規(guī)定報備了？”

鬼爺?shù)氖纸┰诎肟?，隨即又哈哈笑起來：“報了報了，早就讓趙涵整理材料了，這不是忙著請小程來鑒定這批正經(jīng)貨嘛?！?/p>

周德海沒再追問，只是把放大鏡往我手里一塞：“辛苦你了，把這批都看看，盡快出份報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