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章（第3頁）

謝錚打開搭扣。

路鹿的東西總是很少，包里有一包紙巾，兩支筆，一個巴掌大的速寫本，還有就是那個白色的小藥瓶。

謝錚把那個藥瓶拿起來。

沒有包裝，打開后是拇指大的白色藥粒，不用湊近就能聞到很苦澀的藥粉味。他很多次都親眼看到過路鹿在吃，還信了他編的這是維生素的鬼話。

“拮抗劑，是吧？國內(nèi)目前針對自噬癥只有這一種藥?！?/p>

路鹿猛地抬起頭，看向謝錚，他張了張嘴，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很久的沉默后，路鹿說：“謝叔叔，你知道了？”

“那天你一直說什么死啊活啊的，我還以為你受欺負(fù)了，就讓老田去查。他去你單位，出來的時候看到你去醫(yī)院了?！?/p>

路鹿：“……”

路鹿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后他說出口的是：“我是獲得性自噬。不會遺傳給寶寶的?！?/p>

謝錚閉了閉眼：“……我沒問你這個。”

他點了根煙，沉著聲音問路鹿：“你有沒有想過和老子說？還是說你是打算發(fā)病以后自己找個地方安靜地去世？老子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有浪漫細(xì)胞呢？”

路鹿注意到窗外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今天夜色很不錯，從客廳的大窗戶看過去能看到很多星星，星星一顫一顫的。

但是路鹿很快就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星星在顫，是他自己在發(fā)抖，這次是右手，無名指和小指抽搐著，連帶著整條右臂都很疼，像是有人要硬生生地把他的骨頭抽出來似的。

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往謝錚身上靠，頭抵在謝錚肩膀上：“……先別看我。”

看到路鹿這樣，謝錚醞釀了好幾天的氣一下子消了，他抬手按著路鹿的后腦勺，讓他更扎實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謝錚很清晰地感覺到路鹿的顫抖，那是很不正常的頻率，讓他想起沒有止疼藥時候的謝進德。他問路鹿：“很疼嗎？”

路鹿沒回答。

幾分鐘后路鹿手的抖動才停止，謝錚把煙蒂遠遠地彈到煙灰缸里，問了他一個自己很想知道的問題：“為什么不告訴我？是覺得沒必要？”

路鹿頭發(fā)被蹭得很亂，氣息還是不穩(wěn)的。他說：“……不是沒必要?！?/p>

“那是？”

路鹿：“因為——”

因為……因為是有很多原因啊。

起初是因為習(xí)慣，他對誰都不說的，因為不想讓別人覺得他是一個還有幾年能活的病人。他不想讓別人可憐他，害怕他，想讓所有人把他當(dāng)成一個健康的人來看待；

后來是因為自私，說到底他還太年輕了，竟然想用死亡的方式讓謝錚記住自己。

再后來他知道了謝錚對死亡的態(tài)度，米團，還有那條蛇。正好兩年到了，那就分開吧，慢慢淡出謝錚的視野，讓謝錚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jīng)死了，讓謝跡以為“爸爸”這個稱呼只用叫一個人。他不想看到謝錚難過啊。那么強大的一個男人，跑步的速度像風(fēng)一樣，酷得沒邊，瀟灑得沒邊，不應(yīng)該有任何事情讓他難過的。

謝跡，奇跡的寶寶。他竟然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之前和謝錚有了一個孩子。他終于給謝錚留下了什么，再也斬不斷的聯(lián)系，就算以后兩人天各一方，也永遠都會被綁在一起了。

這個原因，那個原因。好多個原因加在一起，其實只有一個答案，顯而易見，呼之欲出。

路鹿先是笑，在看到謝錚瞪自己之后又把笑收住。他說：“因為我愛你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