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選定了一條香檳色的抹xiong小禮服裙。裙擺蓬松,點綴著細碎的亮片,在燈光下會折射出星芒,既有少女的嬌俏,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性感。她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個圈,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滿意。
而她沒有選擇架子上的禮服,禮貌拒絕了化妝師的服務(wù),只是平靜地從行李箱拿出了一套自帶的黑色商務(wù)套裙。也沒有做多余的發(fā)型,長發(fā)在腦后松松地半扎起,留下幾縷碎發(fā)修飾臉型。站在身邊,活像是大小姐和她的貼身助理。
“晗晗!”拎著禮服裙擺跑過來,一臉不贊同,“你怎么穿這個呀,換一套嘛!我?guī)湍闾?,那邊還有好多新送來的呢!”
她輕輕按住的手,委婉卻堅決的回絕:“不用了,,我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彼曇舴诺酶p柔,“你今天把唐怡比下去,就是給我們倆爭氣呢!”
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的心思,她立刻被哄得心花怒放,那點小小的不滿煙消云散,甚至覺得這閨蜜真是貼心又識大體?!耙矊?!那好吧,你就在旁邊好好看我艷壓群芳!”
低調(diào),得體,不引人注目,才是這前路未卜的時刻,最好的保護色。
兩人離開房間,在沉默而訓練有素的服務(wù)生引導下走向宴會廳的方向。越靠近,那種無形的壓抑感便越重。沒有預想中的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映入眼簾的,并非尋常宴會廳的璀璨華麗,而是被布置成了一個肅穆得近乎壓抑的小型追悼禮堂。
厚重的墨綠色絲絨帷幕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覆蓋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壁畫或裝飾。燈光被刻意調(diào)暗,僅保留了必要的照明,光源集中在中央?yún)^(qū)域,四周隱在昏暗中。
巨大的黑色幕布前,豎立著一個由白菊和翠菊組成的巨大花圈,挽聯(lián)上墨跡淋漓地寫著“沉痛悼念江公宏進先生”,落款是“孝子江賢宇泣挽”。花圈中央,懸掛著一幅放大的黑白遺像。照片中的江宏進正值壯年,面容胃炎,眼神嚴肅。遺像下方,擺放著一張覆蓋著黑色絲絨的條案,上面供奉著香爐、燭臺和幾盤簡單的時令水果。
花圈和遺像所代表的“忌辰”,年份是“八年零叁個月”。這個不尷不尬的時間點,既非整數(shù)周年,也非傳統(tǒng)祭奠節(jié)點,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權(quán)貴云集的場合,透著一股強烈的荒誕感。像是在提醒所有人,死亡可以被隨時拿來作為某種工具。
現(xiàn)場的人確實不少,叁叁兩兩,或站或坐。男士們清一色的深色正裝,女士們的著裝也以深色、素雅的裙裝為主,偶爾有佩戴珍珠首飾的,也顯得異常安靜低調(diào)??諝庵兄挥新牪磺宓亩Z聲,以及偶爾瓷器杯碟相碰的清脆聲響。
在這種場合,的一身香檳色禮服裙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于是張晗飛快拉著她往后退,走到隱秘處,脫下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給匆匆穿上,這樣才勉強不那么打眼。兩人沿著墻根走向一個靠近巨大盆栽綠植的角落位置。這里遠離主沙發(fā)區(qū),鮮有人注意。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全場,視線最終定格在前方不遠處相對僻靜的角落。那里擺放著一組深棕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沙發(fā)上,唐怡和陳漢升一左一右,如同忠誠的侍從,簇擁著中間一個穿著深灰色唐裝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約莫叁四十歲上下,面容與唐怡有五六分相似,但線條更為硬朗。他坐姿松垮,看得出有些疲憊,一只手臂搭在沙發(fā)扶手上,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一對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這正是唐怡的大哥,唐振天。
她剛站定,調(diào)整好呼吸,目光投向陳漢升那邊,就恰好捕捉到了和陳漢升的一個眼神交換。的眼神帶著嗔怪和邀功的意味,如同粘稠的蜜糖;陳漢升則回以熾熱的眼神,隨即又迅速收斂。
這個細微的互動沒能逃過唐怡的眼睛,她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冷嗤。目光隨即掃過全場,當落在張晗那張酷似顧涵的臉上時,那鄙夷似乎才淡去一些,眼神中反而透出一種安定和放心。
唐怡收回目光,看向捻著核桃的唐振天,壓低聲音道:“大哥,我看今天的排場,情況未必有我們想的那么嚴重吧?”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巨大的花圈和遺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譏誚,“人都走了八九年了,這個時候開什么忌辰追悼會,真是搞笑?!?/p>
陳漢升立刻順著唐怡的話頭,接口道:“是啊,死無對證的東西,能翻出什么浪花?江賢宇這步棋,我看是虛張聲勢,想借老爺子的名頭敲打敲打某些人罷了?!彼贿呎f,一邊下意識地環(huán)視四周,目光掠過所在的角落時,正好接收到再次拋來的求助眼神,雙眼含淚,如絲般纏綿,哀婉凄惻,讓他心頭一熱,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趕緊強迫自己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