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酒酣面熱之際,大伙兒壯著膽子,嚷嚷著要見新郎子。
花冉無奈,被他們簇著往新房里去,到了地方,葉蓁把她往屋里一塞,將門一關(guān),擋在門前當(dāng)起門神來。
眾人噓聲,卻有那機(jī)靈的扒在窗邊,手指頭蘸唾沫戳了兩個洞,往屋里看。
屋內(nèi),花冉慢慢走向端坐榻上的新郎,她常年習(xí)武,是以雖然大醉,腳步卻依舊扎實(shí)穩(wěn)健,幾步就到了新郎面前。
她拿過木挑子,將蓋頭掀開,呼吸不由一窒。
窗外偷看的人也紛紛驚嘆。
只見床上端坐之人目如寒星,眸光流轉(zhuǎn)間,帶著一種天生的冷冽,令人不敢逼視,此時他靜坐不語,周身卻自有一種淵渟岳峙的疏離氣度。
莽大蟲那廝從哪找了這么個神仙回來!只是他此時抹了胭脂,涂了口脂,在燈火照耀下顯得眼波粼粼,看自己一眼,花冉頓覺渾身骨頭都酥了。
“去去去,都看什么熱鬧。
”葉蓁收到她遞來的眼神,心領(lǐng)神會地笑著轟人,不多時,門口看熱鬧的都散盡了,只有兩個侍女候在門外聽命。
“郎君,我叫花冉,”花冉呲著一口大白牙,往謝懷安身旁大馬金刀地一坐,遞過合巹酒,“你放心,你贅給咱,今后這黑山寨,葉子第一你第二,我排老三,決不叫你受委屈。
”謝懷安掃她一眼,沒說話,也沒伸手。
漂亮的小郎君脾氣大,實(shí)屬正常。
花冉見怪不怪,將合巹酒遞到他唇邊,他卻咬住杯沿,摔到地上。
玉杯碎裂,酒液傾灑,花冉依舊不生氣,只是嘆了口氣,俯身湊上前問:“你是否心中不愿,是莽大蟲強(qiáng)把你綁來的?”謝懷安這才正眼看她,此人濃眉大眼,面中一搭刀痕橫亙,頗為煞氣,沒想到竟然是個脾氣好的主。
此時正直直盯著他,眸中并無異色,反倒是深深的關(guān)切。
“我非自愿來此,但也不認(rèn)識你所謂莽大蟲,只是路邊茶棚吃了一杯茶,醒來時就在此處。
”謝懷安蹙眉,想起蘇妙青來。
他已然是金丹修士,依舊中了如此暗算,恐怕背后設(shè)計者不簡單,不知她身處何處,是否安好。
只是當(dāng)下不知這花寨主是敵是友,自己又尚未恢復(fù)靈力,實(shí)在不敢輕易暴露。
“花寨主,要我從你,也可,但有一個條件……”此時,謝懷安口中那“背后設(shè)計者”正穿著夜行衣,在黑山寨的諸多屋頂上鬼鬼祟祟地來回穿梭。
她身姿不算矯健,但在靈力護(hù)翼下,倒也沒出什么岔子,一路平平穩(wěn)穩(wěn)跳到聯(lián)通某間石室的回廊頂上。
掏出布防圖比對之際,下面卻忽然傳來一陣交談聲。
說話的人大約是喝多了,措辭亂七八糟,磕磕絆絆地說:“花,花冉這臭婆娘…大當(dāng)家,哼!狗屁的大當(dāng)家……早年間不過是個臭走鏢的女兒,喪門星,克死她老娘又克死了爹……她懂個屁,一身蠻力,怎么治理山寨?”“是是是,她這些年若不是莽哥幫襯,她又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竟然得了仙人青眼……”另一個諂媚的男聲。
“仙人,”莽大蟲冷哼一聲,“你以為仙人還會垂青她多久?交代她的事二十幾年了也沒辦好,我跟你說,我,莽大蟲,不吹牛,我近日……”蘇妙青正豎起耳朵想仔細(xì)聽聽,莽大蟲卻忽然清醒過來一般噤了聲,半晌,才傳來模糊的幾聲抱怨,顯然是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折騰這么一場招贅,連仙人給的寶貝都拿了出來,說是要當(dāng)嫁妝……”“遲早要完!遲早!”待二人的腳步聲徹底走遠(yuǎn),蘇妙青從回廊頂上翻下來,摸了摸腰間的兩把劍,毅然決然朝一間石室走去。
對于把謝懷安賣給山大王當(dāng)小媳婦這件事,她自然還是有幾分心虛的,畢竟把摻了蛇毒的茶水遞過去時,他眼也沒眨,沒有半分懷疑就喝了下去。
這等信任,令人動容。
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在本命神器面前,謝懷安的分量略微顯得有些過輕了,更何況他乃當(dāng)今第一少年劍修,哪怕沒了靈力,應(yīng)當(dāng)也無大礙……吧?蘇妙青收斂心神,取出一道符貼在身上,悄無聲息地潛入花冉的書房。
名為書房,其實(shí)也沒有幾本書,反而陳設(shè)了許多兵器,滿墻懸掛了各類弓弩,都出自名家之手,其中甚至有洵山派前任掌門親手制的紫金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