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上京西三街一片狼藉,滿地血污,橫七豎八躺著的是死不瞑目的殘缺的尸首,有黑衣人,有衣著普通的百姓,有不少巡防營的將士……有的被攔腰斬斷,有的被劈成兩半,有的身上滿是箭矢……一旁跪著的百姓哀哀哭泣,凄涼哽咽的聲音聽著讓人肝腸寸斷……
而這些不幸慘死的,都是因為那兩個皇子做的孽!
蔡英陰沉著臉,看著眼前猶如人間地獄的場景,空氣中彌漫著的讓人作嘔的腥臭的血腥味,如同殿下所預料的一樣,不管是副帝還是誠王,或者其他皇子,他們都不會讓推畝法失敗的結果讓世人知曉!
——只是單單皇莊里的那些老佃戶們的求告,就已經讓他們這般不惜血洗西三街了,那天下呢?在各地因為推畝法而家破人亡的農莊佃戶有多少?若是他們都來上京哀告,那副帝誠王這些人是不是都要將他們一一除去?!
而天下生民,你能殺之殆盡嗎?!
“蔡大人!”疲憊沙啞的聲音響起
蔡英回過神,看向身后穿著鎧甲一身血污,手腳都簡單做了包扎的林靜沖,不由緩和臉色,“你受傷了,就該好好歇息,此事你處置得非常及時,辛苦你了?!?/p>
若非林靜沖布置得當,那些老佃戶們,只怕沒有一個能活著了。
“末將無礙,只是想問問大人,清點結果如何?我巡防營今日戰(zhàn)死了五十人,無辜百姓呢?今日之事,可謂是極大了,蔡大人打算怎么處置?”林靜沖盡管語氣平靜的說著,可眉眼間的憂憤之意卻是抑制不住。
蔡英輕嘆一聲,當初殿下將巡防營統(tǒng)領一職給了林靜沖,他還甚是不解,如今接觸下來,他也明白了,林靜沖雖然心思深沉,但是此人卻是個愛憎分明,情義極重的人。想他不久前帶著人趕到的時候,這林靜沖居然打算一人留下攔截死士,命令手下的士卒,護著老佃戶們離開。
“自然是上神武殿,將一切稟報?!辈逃⒚鏌o表情的說著,而其他的,自然是聽從殿下的詔令行事。
林靜沖假笑一聲,“蔡大人是在敷衍我,此事上稟了又有何用?神武殿那邊會秉公處置嗎?!我們都知道,這些死士是受誰指使!”
——類似這樣的情形難道忘記了嗎?最后只要凌霄殿的那個女人哭唧唧幾句,誠王就只是閉門思過一個月而已!
更別提現(xiàn)在還有一個副帝也摻和其中!長坤宮那個女人的手段又可小看?
蔡英沉默的垂下眼,半晌,才低聲壓抑著聲音說道,“你既然都知曉此事最后的終局是什么,那么你就好好的守好巡防營吧。”
林靜沖看了眼蔡英,啞聲開口,“我要見殿下,蔡大人,請幫我轉達,我林靜沖愿為殿下鞍前馬后,誓死追隨!但求見殿下一面……”
蔡英深深的看了眼林靜沖,慢慢點頭,“我會為你轉達?!?/p>
林靜沖又朝蔡英深深的躬腰拱手,然后慢慢的轉身,一步一步的離去,在經過那些戰(zhàn)死的巡防營將士之時,就會停下來,垂眼凝視著,然后跪地,磕頭,一個一個都是如此,蔡英知道,這是黑甲軍中固有的傳統(tǒng),當戰(zhàn)事結束,在清點戰(zhàn)場的時候,活著的將士們,會一個一個的磕頭,再慢慢的整理妝容,抬走……
蔡英想,這樣的林靜沖,應該夠格見殿下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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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樓的閣樓上,林靜深一邊批閱著手里的折子,一邊聽著下頭的稟報:
“目前為止,巡防營陣亡五十人,西三街商戶和住戶們超過三十戶在今日的獵殺中無辜死去,目前民情洶涌,蔡英蔡大人和京兆衙門正在全力安撫,巡防營統(tǒng)領林靜沖正跪在中宮宮門前,要求徹查此事!巡防營的三百軍士都已經回到巡防營駐地,他們都想去跪中宮,但被統(tǒng)領林靜沖趕了回去……”福三低聲稟報著。
“不錯,林靜沖長進了,知道此時不宜把整個巡防營卷進來?!绷朱o深說著,放下折子,“中宮呢?此次副帝和誠王都派出了死士,他們的死士都非出自于禁地,他們培植死士是在哪里?誰給他們培植的?都查到了什么?”
福三恭敬拱手,“回主子的話,福四正在追查,傍晚時分應該會有回信?!?/p>
“嗯,福四回了,就讓他馬上來見我。派人告知林靜沖,跪一天即可,他的膝蓋將來還要征伐戰(zhàn)場,好好愛惜?!绷朱o深語氣淡淡說著。
“是!”福三恭敬應著,遂拱手問道,“殿下,如今皇莊的佃戶們已經在吵鬧著要來上京了,盧大人來信急問,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