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深見他的魚兒終于睡去,終于肯好好的休息后,才慢慢的起身,定定的凝視著他的魚兒,當魚兒說“算了”的時候,他一直以來壓制的暴戾差點控制不住,那時候,他不敢轉(zhuǎn)身,他怕當他轉(zhuǎn)身看著魚兒的時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會忍不住將魚兒強行帶回上京,帶回拓蒼山里的深處,然后,鎖起來。直至魚兒哭腔的聲音說著“做一輩子兄弟”,他才稍微壓制了暴戾,魚兒哭了?
魚兒是不愿意,但卻不得不這么做?
壽二說魚兒吩咐了廚房,為他熬粥,又乖乖的按照他的話,吃了藥膳,說什么就寢,明明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發(fā)呆,落淚……
他心疼極了,卻也再次證實,——魚兒是不愿意,但不得不這么做?
而夢境里,有起火的南州,有在流水館的他……他曾經(jīng)的夢境里曾經(jīng)有過,南州被外族占領,而他在流水館里喝酒,聽著奏報……起火的南州,如同人間煉獄的南州,魚兒果然是和他一樣,有著共同的夢境。
但是,又不太一樣的是,他看著夢境,即便知道,這或許就是有人說過的前世?或者說他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如今又重新開始的,所謂的——重置?但他心無波瀾,只是看著而已,甚至借由夢境去推敲現(xiàn)實中自己該如何布置安排。
可魚兒卻似乎從夢境里知道了什么,或者接了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比如說,必須和他分開?
林靜深緩緩的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商靜魚的臉頰,鼻尖,眼睛,最后落到唇上,摩挲著那蒼白的唇瓣許久,他低聲喃喃著,“魚兒你答應我的,不分開……死了,都要一起的……”
——那神秘的,他無法掌控無處可尋的力量想把魚兒帶走嗎?
——休、想!
商靜魚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午了,坐起來發(fā)了好一會兒呆,直至廂房的門被推開,逆著走來的林靜深一身墨色袍服,頭束著青巾,那青巾還是他當初送給大哥哥的,他自己親自編織的。
“醒了?”林靜深端著走了進來,后頭跟著端著熱水的壽二,壽二恭敬的放下熱水,便輕步無聲的退下了。
林靜深走到還有些回不過神的商靜魚跟前,微微一笑,半蹲下,拿起熱乎乎的絹帕給商靜魚擦臉,商靜魚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四,四郎?!”
——所以果然昨天晚上不是做夢???
“嗯,起來洗漱一下,今天有魚兒最喜歡吃的烤羊肉,還有魚粥,嗯,酸辣魚就沒有了,蒼掌門說你最近不宜吃辣的。”林靜深一邊避開商靜魚想要拿絹帕的手,一邊和緩說著,語氣輕柔。
“哦……”商靜魚有些無措的看著還半蹲在他跟前的大哥哥林靜深。
林靜深放下絹帕,拿起了一旁的衣服,快速的給商靜魚換上,是白色的袍服,有些厚,但是穿著很舒服,商靜魚摸了摸袖子,袖子一圈暗紋,是屬于他的標識,一條胖胖的魚。
“北境幽山深處有千年雪蠶,吐出的絲卻是如同烈焰一樣帶著火,我讓山莊里的人試著編了衣物,但可惜蠶絲不多,給你做了這件衣服,剩下的剛好可以給你編一條手鏈?!绷朱o深說著,將一條雪白的手鏈輕輕的戴上商靜魚的手腕,手鏈有一顆小珠子,是黑白兩色,很特別。
“當初我們下棋的時候,你輸給大哥哥好多珠子,我拿了最大的兩顆,磨了磨,做了兩顆?!绷朱o深說著,抬起他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是黑色的手鏈,中央是黑白兩色的珠子。
商靜魚有些呆呆的看著自顧自給他擦絹帕,給他換著衣服,給他戴著手鏈,用和緩柔和的語氣說著話的林靜深,商靜魚覺得自己的眼眶又要酸了。
商靜魚只能默默的按著手鏈上的珠子,緊緊的。
直至林靜深給他換上了鞋,商靜魚才低聲開口,“四郎……你別這樣?!?/p>
“什么別這樣?”林靜深頓住手,抬頭看著低著頭的商靜魚,輕嘆一聲,“你呀……”
“魚兒,我們先用膳好嗎?用膳好了,我們再說?!绷朱o深說著,輕輕的拉起商靜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