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鉤。
初冬的靜夜,雖不曾有雨雪,但風(fēng)聲很勁,一道強過一道,震得樹木嘩嘩作響。夜色濃重,縹緲的霧絮絲絲縷縷如一團團棉絮在麒麟山上騰起。村子里的每一戶人家都已經(jīng)將門窗緊緊關(guān)閉,只怕自家的孩兒感染上惱人的風(fēng)寒。卻不知,麒麟山中一處廢棄已久的山神廟里,卻有著點點火光,還隱約傳出竊竊私語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鬧鬼呢!
“旸哥哥,我有點冷?!闭f話的是一個妙齡少女,顧盼之間透著水靈靈的誘人嫵媚,一雙大眼睛星光點點,很是討人喜歡。只是身上一襲黑粗布棉衣與這傾城之姿有些不符合,而且上下牙齒噠噠噠地打架。冬日的夜風(fēng)凌冽,在這年久失修的廟里橫行無忌地來回吹著,雖然旁邊有火堆取暖,但霧氣shi冷的感覺仍是讓小佳人瑟縮了一下,不由得向身邊的黑衣少年靠去。
“我再去找些柴火來?!?/p>
這個少年立刻起身,要去找枯木樹枝。
“不許去!我怕!”
“不怕,我不會走太遠的。多找些柴火,火旺了你就不冷了?!鄙倌暝捯魟偮?,遠處立刻響起幾聲餓狼的嚎叫。此起彼伏,好像在在為這靜寂的冬夜增添一些令人顫栗的氣氛。
“??!”少女被這狼嚎聲嚇壞了,猛地扎入少年懷里,小手兒環(huán)著他的腰身,小腦袋一個勁地往里鉆,“旸哥哥!我怕!不許離開我!你要去我就不理你了!”嘟起嘴兒,小手兒越發(fā)將他摟得緊緊的,真使上了勁。別看小佳人嬌滴滴的,性子拗起來一家子誰也拗不過她。
少年驚訝、無奈而寵溺地笑笑,呆了半晌,只得由她抱著自己,后來索性與她緊緊相依,用自己的體溫為少女取暖。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從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人,我是你的翠娘。旸哥哥,叫我翠兒?!?/p>
微微嘆息。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糾結(jié)?!按鋬骸?,你會吃苦的?!?/p>
抱著夢寐以求的小佳人,少年的眉頭皺得很深,很深。
先介紹一下:這個旸哥哥名喚耿旸,是節(jié)度使唐印家的家生子兒(奴仆的孩子);
而這位翠娘,是唐家的三小姐,唐印的最疼的小女兒。偏偏這心肝寶貝眼光不好,任是他爹看上的一眾王孫子弟,一個都看不上,就是看上了她二哥的書童——耿旸。
耿旸這孩子自幼被爹娘賦予很高的期望,送他在唐府二公子身邊,嚴格調(diào)教,精心栽培,他倒也不負眾望,生得高大英俊,文武雙全,性情直耿,倒是一塊好料子。自從兩年前在前院見到自家的在花園撲蝶的三小姐,魂兒便丟了——
丟到她身上去了。
看上了也就罷了,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居然不知看了什么邪書,居然玩起了私奔!兩人穿著一身黑衣,隨便帶了些包袱就逃出來了,居然也逃出來了!
在火光下,耿旸癡癡地望著眼前咫尺的少女,烏黑柔亮的發(fā)絲,豐潤的臉頰,凝脂般的雪膚,櫻花般紅艷的雙唇,既有少女的清純又有女子的嫵媚。
這是夢嗎?不,夢境沒有這么真實。
“我耿旸何德何能,與美嬌娘一起……”
“共度此生!”翠娘不等他說完,便接上他的話。嬌艷的臉頰泛著粉紅,饒是姹紫嫣紅的花兒都比不上她半分。
“旸哥哥,我好想……”好想什么?她不好意思說。
看著比火光還要鮮紅的嬌顏,他猜到了。但他更加不好意思說。
兩人心思里薄薄的紙一桶即破,但誰也不敢輕易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