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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沒兩天，衛(wèi)成就隨著御駕出門了，動身那日晴得挺好，到溫泉行宮的來。

等乾元帝泡舒服了，更衣起來，陸續(xù)就有詩詞承上。

都知道皇上是瞧見雪景來的興致，呈上來的詩詞一水兒的詠景，寫青山翠柏上白雪蓋頂之美。衛(wèi)成會寫詩，可自問并不擅長，往常寫的總有些呆板，看著就缺靈性。他沒硬著頭皮將短處亮出來，而是做了篇文章，寥寥幾百字，從溫泉行宮的雪景起手，寫他老家的冬天幾乎不會落雪，原先讀著前任做的雪景詩就很羨慕，盼著有天能親眼看看天地間一片白茫茫。來到京城之后看到了，開始很興奮，等他推開門走出去，看見富人家結(jié)伴賞雪，窮人家穿著破棉襖咬牙熬冬，莊稼漢既盼著冬日冷些，冷些能把害蟲凍死，又害怕這天太冷，人挨不過……

乾元帝本來興致很高，讀到這篇就感覺玩不下去了。

他拿著看了好幾遍，才把文章放下。

看皇帝臉上笑意都沒了，太監(jiān)總管心里一哆嗦，顫巍巍喊了聲皇上。

乾元帝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吩咐說：“給這幾個寫詩作詞的看賞。”

“……衛(wèi)編修呢？”

“帶他過來，朕有話問。”

太監(jiān)總管躬身退下，吩咐底下照慣例備好賞賜，親自給那幾位翰林官送去，順便傳口諭讓衛(wèi)成過來面圣。

太監(jiān)總管是知道的，知道皇上很關(guān)注這位，以后極可能提拔重用。不過這位衛(wèi)編修也太能耐了，一篇文章就能徹底敗了皇上興致。看那幾首詩詞的時候皇上還樂，一到他這兒眉心都皺起來。

“衛(wèi)大人您……到了皇上面前謹慎點說話?！?/p>

衛(wèi)成都準備進殿了，突然得了這句提點，他略微頷首，走了進去。

看他見過禮低頭跪著不敢起來，乾元帝抬了抬手：“起來吧，站著說話。”

“謝皇上。”

看他站起來又不吭聲了，乾元帝問：“知道朕為什么要見你？”

“微臣不知。”

乾元帝笑了一聲：“朕好奇，想知道你多大的膽子，不怕這篇文章呈上來敗了朕的興致？不怕朕拿你問罪？”

衛(wèi)成低著頭，眼神就落在御案前，回說：“皇上不會。”

“為何不會？”

“因為皇上心系黎民百姓，是明君?！?/p>

乾元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而說起別的，問他南邊的冬天是什么樣子，是不是和北邊大不同？

“景不同，但人相似。”

“作何解？”

“南北地貌風情相差很大，微臣赴京應(yīng)考那年一路北上就發(fā)現(xiàn)了，北邊地平大江大河少，南邊多山多河；北邊冷起來難過，南邊熱起來難熬。相差這么大為什么說人相似？說來簡單，左右富貴人家都好過，窮人家都靠熬。像微臣，受天恩被點做翰林，食祿米領(lǐng)歲俸，日子較從前好過很多，入冬之后都還是怕大雪。積雪難清，地滑難走，出個門渾身都能凍僵了，回屋里鞋襪衣裳全是濕的……微臣尚且如此，遑論貧寒百姓。雪景美則美矣，窮人家欣賞不來?！?/p>